大同文臣该联名上疏,弹劾武定侯将坏大同边防,恐激起哗变,激怒北虏大举进犯!”
“那除非王督台、唐抚台也联名!”楼琼宇摇了摇头,“连杨侍郎都挨了廷杖,你我联名上疏,只会调任他人来。武定侯既受命戍守大同,岂会朝令夕改?文武不和,王督台不会动,你我呢?”
“你忘了唐抚台和那朔州俞大猷,本就是联名上疏请战的?”陈其盛脸色阴沉不定,“他所到之处,哪里不胆颤心惊?至于王督台,他若联名,边镇就是出了大问题,陛下震怒又如何?”
“……大同乱不得啊。”楼琼宇喃喃自语。
“要不……”他们之中,一个身着战甲的人开了口,“我遣人再出边墙?”
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
……
“喊什么喊!郭侯再过几日就到我云川卫了。若侯爷震怒,本指挥唯你们是问!”这云川卫指挥使对校场中正操练的兵卒喊道,“刚发了饷银,你们这些杀才就喊累喊饿!怀来修军械园,那还不是将来让你们兵甲更好,免得横死战场?李将军出去烧荒,难道也不要行粮?先挨过这个月,别在侯爷面前堕了云川卫的威名!”
校场之上,很多黑瘦的汉子咬着牙,眼里愤愤不平又很担忧。
“不用担忧地里的庄稼,本指挥都安排好了人帮你们收!不会少你们一粒麦子!”
这话一说完,有些人眼里的怒意更多了,却又不敢怎么样。
好好地做你的侯爷不好吗?好好地在大同呆着,有军令了就下到卫所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来清点兵卒?
井坪那边,刘铠也在为迎接郭勋的检查做着准备。
他有点担心现在这样做会不会过了,真闹起来了怎么办?
随后,他的私兵将领兴奋地走了过来:“将军!大同来信,王督台上疏弹劾武定侯妄自下令烧荒启衅了!”
“什么?”刘铠惊得站了起来,“当真?”
“千真万确!陈副使和楼郎中当面,王督台得知消息惊怒异常,当场写的弹章!”
“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刘铠听到了陈其盛和楼琼宇也在场,知道这消息假不了了。
京城里本就有人觉得这是乱命,更是逼走了一个国务大臣。什么军械园和水库固然是不该修,但那也只是由头,真正要劝陛下的不还是在宣大要改变什么?
不论是改变边镇目前的局面,还是改变对北虏的战略。
联名上疏请战的文武状元虽然先被训斥了,可为什么又都派到宣大来?一个是闻所未闻的初授职便做了卫指挥使,一个更是闻所未闻的二十封伯、巡抚宣大、和总督一起兼理粮饷。
那些叩阙的,那请辞的国务大臣,都是对威权已稳的皇帝如今好大喜功的无声抗议!
而更北面的丰州滩,俺答看着一张纸面色古怪。
“……开元盛世、安史之乱,皆在玄宗治下?”他轻声念道。
“可汗!张文锦熟知大同形势,已经是在明说边镇大将恐有反叛可能了?这里用了典故……”
“天可汗的后人,这故事我知道。”俺答打断了他,又似笑非笑地念,“武定侯不是冠军侯,那靖边伯更非甘罗,陛下倒越来越像隋炀帝?可是那霍去病?是那开凿运河、三征高句丽的杨广?”
“可汗熟读南明史书,小人佩服。”石天爵拍着马屁。
俺答放下了那张纸:“这可就奇了。汉人皇帝书房里的话,以前传得可很少。这一次,却连我都这么快知道了。”
他笑了起来:“又要使诈,且不管他。大元大军压境,灭国之势下,什么伎俩都没用,我倒要看他能怎么做?还想效仿当年应州一战吗?我还年轻着呢,岂会轻易钻他想布的口袋?”
“……可汗的意思是,这是南明君臣的计谋?”
“拙劣之至。”俺答哂笑道,“你也说了,那水库根本不可能修成。至于军械园嘛……我虽不会心动,博迪却会更心动了。多些工匠当然好,但我草原雄兵,还是要靠马,靠手中弓箭!”
“可汗,若那南明天子当真搞得宣府大同乱起来了呢?”
“那不是更好?若到时诸路大军齐头并进,谁比我土默特部更清楚大同宣府地势?这些年的草谷白打了?”
“可汗!可汗!”有人抢入了帐中,“那乌台一处牧场被烧了,一支族人几乎死绝。逃出来的人看到的旗帜,是那个李瑾!”
俺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里怒火炽盛。
“好胆!要打回去,给他们点教训!刚在私市说得好好的,又出尔反尔!”
俺答沉着脸:“到各族帐中私自交易的,是李瑾吗?去,分些马羊给那乌台!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汗!”
“闭嘴!”俺答制止了一个愤怒的部将,“不是之前都听到回报了吗?宣府那边调了很多兵到他们的西路和南路。给什么教训?杀几个人?要是想抢些粮食、奴隶、铁器,要不要深入大同?去年去了那么多人,结果又是什么?我都说了,他们想诱我们去打,激我们去打!如果只有我们土默特部,他们高兴,其他几个万户也会高兴!”
道理还是要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