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勋仿佛听到了儿子要咒骂:你再不立功,将来儿子就跟工匠一样只是个县爵了!
“……走走走,入城!”
郭勋并没有直接走入重工园,所以他没看见重工园的核心区域。
在这里,去年的榜眼唐枢授职工部主事,但其实一直呆在这重工园。去年,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就是在这里做实验。
这卢沟河的上游,就名叫永定河。
而这永定河还另有一名字,叫做无定河,就是那“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无定河。
永定河是期盼,无定河是现实。原因与黄淮一样:水患。
上游一直在张家口那边,自太行山与燕山之间流到京郊之后,它也如同黄河流入平原一样桀骜不驯。
唐枢在这重工园的西北面卢沟河上宛平县的大宁村,主持修筑着以一个蓄水库和主河道、由拦水坝和泄水坝共同组成的工程。
而其中蓄起来的水经泄水坝而下,那一道新修筑的泄水河道两畔,耸立了许多高大的水车。
水车旁边,就有着远比外面看到的齿轮更大的齿轮。水车在水力的冲刷下转动,这些齿轮带动着一根粗壮的精钢柱转动着,再里面的情形便被沿着着泄水河道分布的厂房所遮掩。
唐枢知道这还不够,若要真正驯服这永定河,还需往上游再筑一坝,拦水取用。
那那里就是宣府边镇,只有宣府边镇从此无忧才行。
这法子有没有作用,就要看今年夏讯之时功用如何了。黄淮自然比这条无定河难治多了,但这种筑坝冲刷的法子,还是有一些借鉴作用吧?
他在这正月末给刘天和写着信:“恩师那乘沙采样器,学生已收到。永定河上游宣府一代连年战事,荒山处处。河中泥沙虽无法与黄河相提并论,但眼下工部也在依学生所倡,于下游疏宽河道,以助泥沙淤积。若学生在这永定河拦水攻沙之策有用,想来黄淮也可因地制宜,借鉴一二……”
师生二人一南一北,仍旧在琢磨着治水之策。
此时,郭勋终于到了南城的范围。
这里是即将成为京城新城区的区域,道路就已经铺上了砖。
郭勋还没进入皇城的城门,就听到了许多人议论这南城人议论着什么地价。
“……什么意思?”
“侯爷有所不知,这是侯爷回京路上才出的新规。南城这天坛地坛周围,陛下划了一些地方,许户部卖给京城官民营造私宅了。这可是天坛地坛边上啊!”
郭勋张大了嘴巴。
这俩地方他当然熟,之前没少奉旨祭拜过。
地方也确实很大,天坛足有四千余亩,地坛也有近千亩。
但天坛、地坛何等神圣所在?
这绿树成荫、庄严无比的所在,竟准备拿出来卖掉、允许京城官民盖私宅?
“真能买些地皮盖个宅邸?”郭勋都心动了。
风水不论,这可是紧挨天地灵气、时常沾着皇气啊!
“能啊!天坛留了里面一圈,但外面现在可以买的地皮,一共也有一千余亩。”
郭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龇牙咧嘴倒吸凉气:“陛下缺钱至此,竟要卖天地坛的地皮筹钱……没有士绅议论纷纷吗?”
“也有人说,天地正该人间社稷烟火拱卫。而地坛西边就是诸王府,其余地方,自然也都必须是忠臣良民才可申买。”
郭勋点了点头:“我是忠臣!”
皇帝都用这种办法表示缺钱了,忠心臣下不得表示表示?
贵肯定是很贵的,但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于是入宫陛见,先激动落泪又连连告罪之后,郭勋就眼巴巴地问道:“臣听说天地坛旁边的地皮可以申买盖宅子了,臣能不能择一处好地?”
朱厚熜笑了起来:“你被罚俸三年,一回京就准备买地,看来在南京过得还不错。”
“……臣毕竟是陛下殊恩留了侯爵的南京守备,那些人情往来臣都没推。但臣心里清楚,臣可不能收了好处开后门,臣只是不坏一些人的事罢了。”
这“人情往来”的部分,本就免不了。到了南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严嵩一样不推辞,让其他人去做那些坏事以待秋后算账,这本就是“帝党”南下秉持的大方略。
所以郭勋表示:罚俸三年影响不大,我这一趟还是替您捞了点钱回来,现在以这种方式还给您吧。
朱厚熜看着他,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这几年什么立功机会也没赶上,有没有不甘?”
“……臣实话实说,是有些着急。”
不是不甘,是着急。
郭勋学会了说话一些,朱厚熜笑了起来:“你倒是误打误撞,替李福达说了说情,撞上了这个机会。襄城伯这回演习赢了,他可是暗中连连给朕上了三道表,想去宣大。”
李全礼是军务会议参谋,现在陛下和军务会议在边镇谋划什么,他知道得清楚。
以新胜之帅,带着那些已经熟悉了的、大概率会调任不少到边镇的参比武将,那是何等机会?
将帅用命,一举建功,大胜北虏,那是晋级侯爵最好的机会,近在眼前的机会。
郭勋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