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眼红。而铁锅在漠北,那是用来收买牧民民心最好的东西。这铁锅,博迪汗会用来收买民心,俺答会用来想心思炼成熟铁铸造兵器。但是,铁器严禁贩售到漠北管了多少年了?管得住吗?他们南下抢掠,搜刮铁器比搜刮女人和金银财宝更重要。”
朱厚熜说了一个事实,继续补充:“不必忧虑过甚,给多少铁器他们,总量不是能由我大明控制好吗?朕乃大明天子,国与国之间谈贸易,自然是与北元之主谈。但是往北的商路,却又必定经过土默特部,他们之间会怎么争,那也是值得期待的。”
“……那毕竟是铁器啊。”
唐顺之若在这里,也只会像费宏他们一样心惊胆颤:陛下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朱厚熜很淡定地说道:“我华夏与北虏对峙何止千年?这么多年来,历朝历代边疆将卒都是披坚执锐,但北虏虽有不敌之时,却又何曾真正怕过?总会死灰复燃,再成大患。要彻底绝了这后患,靠禁绝铁器是没用的。只有枪炮,才能让他们变得能歌善舞。”
“……那新铳新炮,可还不行。”王守仁有一说一。
朱厚熜眼中精光一闪:“重要的是方向,是决心,是我大明君臣知道要怎么利用铁器这个饵。这个饵争取到的时间,是用来厉兵秣马,是用来给大明自己压力的,是用来准备驱除鞑虏的!重赏之下,必有突破。给朕争取到时间,朕必定让他们能歌善舞!”
唐顺之想的是巧妙利用北元局势,在大同方向牵制住土默特部的同时打赢鄂尔多斯部夺回河套,他要在夺得制科魁首封伯之后就到边镇立下功勋——这是他日后成为大明军方首要重臣必不可少的一步。
杨一清、王守仁想的是解决好边镇隐患,仍以防守为主,再取得几次朔州大捷这样的胜利,那么北线就将稳住许久。
只有朱厚熜想的是一步步绝了北面的后患,
用北元在一次次“请贡”中想要得到的铁器开放。
这当然是养虎为患,但就算是虎,在枪炮面前又能如何?虎蹲炮嘛。
前提是,大明真的有标志着冷兵器时代彻底过去的新火器。
朱厚熜同样不愿意拿太多兵卒的命去填一场胜利,除非只能靠一场胜利去争取时间。
让他从研制印刷机等许多事时就埋下的螺旋线等技术的引子发挥出作用的时间。
眼下,首先需要让重臣都理解、都支持皇帝对北元的总体战略。
如果放在几年前,朱厚熜提出这么大的目标,阻力难以想象。
但如今,有朔州大捷,只在守中求胜,既是难以避免的一战,而后又定能以铁器签下贸易条约,这事确实可控。
只有一点让众人心里没底,那就是真能出现陛下所说的让北虏从此能歌善舞的火器吗?
“望远镜、虎蹲炮、印刷机……”朱厚熜虽然也不确信一定会突破到那种程度,但他知道这是被历史证明了的方向。
皇帝举的例子……很有说服力……陛下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那陛下对唐顺之俞大猷的御批……”
朱厚熜一本正经:“朕既要求和,岂能不铺垫一二?何况是胜了之后用铁器求和?只盼君臣一心,从此砥砺前行。终朕一生,将来史书上写的是诸位佐朕求来的,是能征善战的北虏从此能歌善舞的和!”
军务会议关于怎么再复交趾的战略还没有谋划完毕,但对北虏这个大明君臣都高度认同的心腹大患的谋划更能激起兴趣。
何况事涉钱粮与将来治理教化,大明对外的战略本就是一体。
费宏知道那必定是不知多少年后才可能看到的一幕,而他们这在座的一代人,怕只能先背负一些“养虎为患、委屈求全”的名声。
未来的荣耀,属于此刻还很年轻的那些人。但那些人,将来会在太庙和天地社稷之前感谢前辈的付出吧?
此时此刻,唐顺之依旧在冥思苦想:我到底哪里没考虑周全?
大明重臣中的重臣们突然奉诏去了养心殿,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呆了那么久究竟是议论什么。
在年底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上,是天子对于反贼头目居然摇身一变成为大明高级将官的雷霆之怒,是对郭勋多管闲事罚俸三年的惩罚——还有他其实早就被罚过但是没公布过的降等袭替。搁现在本就无功便会降等袭替的制度下,那是侯爵变县爵。
处罚之重骇人听闻,而郭勋只是帮忙说了说情。
远在南京的郭勋自然已经收到了回信,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债多不压身,反正作为军务会议在地方的参谋,他知道如今大的谋划是怎样的。
他看了看徐鹏举:“仇鸾虽然败了,但也算有功。你们两个年轻的在南京,好好练兵吧。若有情况,好好拼就是,指望悠哉悠哉,便等着子孙将来对你不孝。”
“……你当真要自请去大同镇?”
“不然呢?不戴罪立功的话,等我老了,我那县爵儿子不孝顺我怎么办?”
“……”
郭勋已经上表自请戍边戴罪立功,仇鸾要带着京营练兵的经验来接替他继续练南京振武营。
在这个年底,同样上疏自请戍边的,还有俞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