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是卖像肉一样贵的菜,去渔村肯定不行,那里不会有人买这么贵的菜,可要是去县城,风险就太大了。
有图安稳的,有胆怯的,还有要豁出去的。
空有一身力气,冬天却只能待在家里头洗尿布、看孩子的许老三,听媳妇说完,眼睛都亮了。
“咱们家小孩多,每天都得点炉子,在屋里头种点菜也不费事,秋天捡了那么多柴,可算是派上大用场了。”许老三兴冲冲的道。
在家里头种菜,还不耽误看孩子,多好的事儿,要是这个冬天能把欠学校的学费挣出来,那就不算白忙活。
许霞也是这个打算:“等会儿你去找王队长开个条子,去山上砍两棵树,打成木架子。咱们家屋子又少又小,光把土铺地上种不了多少菜,如果弄上几层木架子,每一层都铺上土,那能种的菜不就多了。”
“对对对,还是我媳妇聪明。”许老三高兴道,“做上七八层的大木架,等把菜种出来,咱们不光可以卖,还可以给程老二家送点,也省得他们花钱买了,五毛钱一斤的韭菜太贵了!”
贵的没天理,他实在没法理解菜怎么能卖出肉的价格来,不过,如果自家是卖菜的,那他不嫌贵,越贵越好。
傍晚五点钟,程溪抱着自家的收音机找到王队长,一块送到队委会。
“这个是调节目的,这个是调音量的,想听什么您就调什么……以后如果我不在家,您可以自己去我家拿,又让您多了一项工作。”
王队长仔细看了看小程的脸,又拍了拍小程的肩膀。
还行,没有受伤的痕迹,看来杨知青虽然力气大,但脾气还挺软乎。
如果换做是他,把家里新买来的收音机每天放到队委会播放两小时,老婆子怕是要冲着他抡大勺了。
“今天我们队委会这边也开过会了,不能让你们家白做贡献,之前的王记工员现在已经是会计了,让你们家杨同志来当记工员怎么样?我知道你疼媳妇儿,但没有你这么个疼法,新社会的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更别说像杨知青这样的大力士了,她又不是小孩儿,你不能老让人在家里头读书。”
别了,满打满算离高考恢复也就三年了,大佬时间紧张,没有可以浪费的余地。
“我知道队委会是好意,但我们家情况不同,确切的说是我的情况不同。”程溪惆怅的叹了口气,“小时候我爸不要我们哥俩,把我们撵出家门,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渴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家,好不容易建立了家庭,又碰上孟慧珍那种人。”
“盼盼之前也跟我说过要出来干活挣工分,是我恳求她再给我两三年的时间,老婆孩子都让我一个人养着,我会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和安全感,王大爷,您就理解理解我吧。”
王队长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又是程老头做的孽,但小程这一套又一套的话也怪怪的,什么满足感安全感的,文化人的事儿也太多了。
“行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但收音机在队委会播放的时候,电池不能用你们家的,村里头来出,这你就别跟我争了,村里的喇叭也要用电池,上面每年都会给指标的。”
之前知道杨知青力气那么大的时候,他还怜爱过小程,但现在他反倒同情杨知青了,摊上个既败家又事儿多的丈夫,也就是有才华,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不至于带着一家子喝西北风。
被全村人盖戳‘败家’的程溪,并没有这份‘自知之明’,他自认为已经足够勤俭持家了,只是因为这个时代特殊,所以才显得好像有些败家的样子。
这不,听了两个小时的广播后,他便又开始写稿了,大佬和孩子们则是在一旁学习,家里同时点着四盏煤油灯。
他们家绝对是全村睡得最晚的一家,小孩子们都要熬夜到八点半,他和大佬基本上十点钟之前没睡过。
烧煤比烧柴火更好的地方不仅仅是烟雾少,更重要的是耐烧,睡前添上两铲子煤,能燃上一个多小时,等没了火焰,炉子里的炭还是红彤彤的,还可以保温一段时间。
家里是足够暖和了,可学校和供销社就不成了,都没烧炭。
虎子从这个月开始就不去上育红班了,育红班不如家里头暖和不说,关键是路上太冷了,自行车上又没有挡风的东西,一早一晚的时候还特别冷,虎子坐在自行车后面绑着的小凳子上,实在是太遭罪了。
供销社跟村小学比起来有一点好,那就是有热水供应,可以去旁边的国营饭店打热水。
村小学就不成了,啥也没有,暖不暖和全看穿的多不多。
有条件的棉袄已经裹上了,没条件的上课的时候都在跺脚,程溪给几个孩子准备的是保温的军绿色水壶,热水倒里头可以保温一整天,关键是足够大,三升的容量,能装六斤水。
三个小家伙一人一个,带去的热水基本上是全班三十多个人共享,当然,想要分水喝必须得自带杯子。
程风有轻微的洁癖,程雪和顾东向来是跟着大哥学。
王卫红上课的时候,在讲台上冻得搓手,下边的学生们倒好,每两三个人手里就有一个搪瓷缸分着用,还有带碗来的,热腾腾的水蒸气从水面飘上去,看得人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