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笔记本中。
他的纸页飞去没一会儿,剩余六张纸页也早有准备般陆续回去了。
黎渐川估摸着其他玩家和他想得应该差不多,不会给出与身份相关的明确碎片,但即便如此,只要与凶案有关,就可能是有价值的线索。
收回七张纸页,黑皮笔记本缓缓翻回了扉页。
扉页上仍写着罗大那个故事的开头,但笔记本和钢笔似乎没有把它续写下去的意思,静静再翻一页,方才落笔。
“民国二十年的七月初十,一名神色阴郁的年轻人从梦中前来拜访冯天德,带着一个血红的、灰粉的、不断蠕动着的人脑雕塑。
他疲惫又无力,被灰败与绝望充斥,说话时恍惚而又夸张,低沉与亢奋不须切换地爆发着。他称这是他的大脑,他在一场怪诞的梦里无法醒来,于是挖出了自己的大脑,想要调查自己梦魇的原因。
冯天德望着人脑雕塑,兴奋而又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但它们是如此强烈地袭击着他,驱使他去破坏,去毁灭,去舔舐,去啃咬那些蠕动的深邃的纹路。
他陷入一种抽搐癫狂的状态。
等到他渐渐清醒过来,年轻人已经离开。梦醒了,他在他的房间,在蓬莱观。
次日,他听闻主街附近的胡同里发生了一起惨案,一名年轻男子被人剖开了脑袋,脑壳犹在,内里的大脑却不知所踪。
挖脑魔案是朋来镇出现的第一桩凶杀案,凶手被判定为游魂。
——《七月初十挖脑魔案》,完善自二号玩家碎片记录。”
句号轻轻勾出,意味着这个短小的故事的结束。
但金色钢笔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顿了顿,继续书写道:“今天没有一场凶案是由在座的各位制造而出的。我有些生气,总是有人不想遵守应当遵守的规则,这需要惩罚。”
“我将随机选择在座的某一位,惩罚他失去身体的某个功能。希望各位读者努力制造凶杀,勿要心存侥幸。”
不等七名玩家反应过来,啪的一声,黑皮笔记本合拢,钢笔也如失去无形握着的手掌的支撑般,徐徐倒下。
两段文字,都有些难消化。
黎渐川扫视其余六人,没有从他们几乎毫无变化的坐姿里看出什么明显的东西。
只有七号玩家忽然侧了下头,懒懒地笑着开口道:“连个答疑时间都没有了,可真吝啬。不就是没去杀人嘛。哎,几位,谁丢了什么功能,现在能感受到吗,还是要回去才能知道?”
桌上一片沉默,无人理会他。
黎渐川拿起干硬的馒头,咀嚼吞咽,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这只是第二次晚餐,开胃而已,没人愿意讨论交流,或出言来点误导,暴露出某些东西,也实属正常。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一局里,他们彼此之间全都是明晃晃的敌人。
又是一场寂静窒息的晚餐。
这在黎渐川参加过的潘多拉晚餐里,还是算少见的。
没滋没味地吃完清粥馒头,在九点钟到来之际,黎渐川闭上双眼,警戒高提,一半心神放在盛着镜片的魔盒内,一半心神放在即将进入的新身体周围,做好了随时反击或使用镜面穿梭脱险的准备。
这个副本规则下,玩家若想杀玩家,利用新旧身体的交换时间是最容易的法子之一了。
拉扯感传来。
轻微的眩晕迅速从颅内褪去,黎渐川快速感应四肢,一动不动地无声睁开了眼。
没有危险的预感刺来。
四周寂静,一片漆黑。
黎渐川目光穿透,扫视一圈,能看出这是一间颇为奢华的男子的卧房,他正侧躺在卧房里间的床上,身穿丝绸睡袍,周遭没有足够伤害他的物品。
看来四号玩家很可能没给他留什么不该有的惊喜。
小心地从床上坐起,黎渐川的目光掠过床头架子上挂着白衬衫和西服外套,和博物架上一排又一排在这个时代不仅昂贵而且稀罕的西洋玩意儿,缓步绕过屏风,向外间走去。
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倏地顿住。
外间贵妃榻边的窗子半开着,窗台上一道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珠串盖头的身影静静坐着,脖子诡异歪曲,面朝屋内,似是有一对直勾勾的阴沉眼珠,正藏在那盖头后,盯视着屋内生人的一举一动。
一对纸娃娃坐在那双垂落的腿上,被一双苍白发青的手拢着,笑嘻嘻地露着鲜红的舌头。
阴寒之气一寸寸窜上脊背,如蚂蚁攀爬。
但黎渐川的脚步却再度抬了起来,不退反进,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坐着新嫁娘的窗子。
“看来,我这次轮到的是李家三少李新棠了。”
黎渐川一身轻薄睡袍敞胸露怀,走到近前,眉眼恰到好处地扬起了一派糅了矜贵与浪荡的风流。
被夏夜烫得火热的手掌抬起,抚上了新嫁娘过分细窄的腰身,另一手拿起贵妃榻上的一柄玉如意,随意探来,挑起红盖头的一角,将那双同时藏着狡黠逗弄与幽秘沉郁的桃花眼暴露在薄凉的月光下。
黎渐川垂眼,看着那两片因涂了淡色胭脂而显出几分似吮吻过后才有的糜烂艳色的唇。
“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