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德.吉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登上了前往格林威治的马车。
这一路上,她都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然后被名为“护送”,实则“监视”的英格兰士兵吓得赶紧缩回自己的脑袋,在心里不断祈祷着能够在威尔士亲王的面前蒙混过关,顺利脱身。
相较于毫不留情的亨利八世,他年近十七岁的长子看上去好说话的多,但是玛丽.德.吉斯却很清楚,这些都是威尔士亲王演给人们的假象。甚至夸张地说,她宁可面对暴跳如雷的亨利八世,也不想跟这个年轻轻轻却一肚子坏水的威尔士亲王打交道。
对方那副笑面虎的姿态,让玛丽.德.吉斯想起了外交场合里的路易十二。
他们都是那种很会做样子的人。
明明干着强取豪夺的事,但却总能把自己伪装成彬彬有礼之人。这让玛丽.德.吉斯的正常诉求都变成了大众眼里的无理取闹,而那位威尔士亲王却被反衬得像是“忏悔者”爱德华第二——即便他已经有妻子,而且并不虔诚。
“陛下,我们到了。”
就在玛丽.德.吉斯满脑子悲观念头之时,马车的一个急刹让她差点滚到车厢的另一边。
负责开门的英格兰大使十分粗暴地打开车门,对待玛丽.德.吉斯的态度也不是很恭敬,连眼里的轻蔑之情都不屑于掩饰。
“先生,你的行为让我确定了英格兰人都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对待一位女士。”玛丽.德.吉斯冷冷地瞥了眼英格兰大使,抬高下巴的样子让后者联想到了国王餐桌上的天鹅。
“陛下,您应该庆幸我们是有理智的野蛮人。”英格兰大使很想骂一句俘虏还装什么样子,但是一想到威尔士亲王的嘱托,还是硬生生地将滚到舌尖的脏话收了回去,皮肉不笑道:“否则您现在的下场绝不会好过安茹的玛格丽特,而且我们也给苏格兰留了颜面,没有打进爱丁堡,不是吗?”
“你!”玛丽.德.吉斯气得双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恨不得就此跟英格兰人鱼死网破。
“请吧!陛下。不要让威尔士亲王等急了。”英格兰大使不耐烦地打断了玛丽.德.吉斯的咒骂,在对方下马车的那一刻,半是示威,半是发泄地砸上了门,让玛丽.德.吉斯差点以为自己被巨兽吞入腹中。
格林威治宫里的温度并不比外面强上多少。
因为威尔士亲王并不喜欢过于舒适的环境,所以格林威治宫里不仅没有点上壁炉,甚至还开了不少窗户,让玛丽.德.吉斯有种被寒风打脸的感觉。
“呵!英格兰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玛丽.德.吉斯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程是在为苏格兰的独立挂上倒计时,不过都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地步,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欢迎你,苏格兰的玛丽王太后。”年轻的威尔士亲王继承了他西班牙母亲的好容貌,有着温和而英俊的面容。看上去高挑却不瘦削,远比玛丽.德.吉斯在法兰西宫廷里见过的弗朗索瓦太子(弗朗索瓦一世的长子,死于1536年)要精神得多,也更有野心。
“如果说,千里迢迢地把一位宫廷女士拉到格林威治宫,也算是英格兰的欢迎之道的话,那么我确实受到了最隆重的待遇,我亲爱的威尔士亲王。”玛丽.德.吉斯还是那副不假辞色的样子,这让她比往日显得更加刻薄,且苍老。
对此,威廉.都铎还是那副温和至极的笑容,并且示意跟进来的英格拉大使出去守着。
“吉斯公爵这几日应该是如坐针毡。”威廉.都铎一开口,便让玛丽.德.吉斯的脸色微微一变,毕竟跟人打嘴巴官司,还是直击要害来的干脆利落。
“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玛丽.德.吉斯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强装镇定的声音也听起来十分可笑。
威廉.都铎知道这是个身在苏格兰,心在法兰西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跟她丈夫的私生子从联手走向敌对,更不可能得到一个被暗杀的结局。
没错,苏格兰人是与英格兰人不共戴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成为法兰西的领地。
玛丽.德.吉斯的父亲是法兰西最强大的贵族之一,甚至从血缘上,玛丽公主的丈夫还要叫她一声堂姐。这也导致弗朗索瓦一世在经历了帕维亚战役后,不得不依靠吉斯家族的力量重建法国,以及自己的颜面。于是在短短十几年里,吉斯家族的领地和影响力不断扩大,几乎变成了法兰西的副皇。
否则詹姆斯五世为何要在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去世,选择与吉斯家的女儿结婚?
弗朗索瓦国王有时都怀疑吉斯公爵是不是想取代他,以及法兰西到底是姓瓦卢瓦,还是背地里被改成了吉斯。
“法兰西和西班牙一开战,弗朗索瓦国王就对他的意大利儿媳妇和蔼了许多。”威廉.都铎让人端上了热饮,省的苏格兰王太后被他气出个好歹。
“呵!你觉得意大利的教皇还能做些什么?”玛丽.德.吉斯一向不喜欢美第奇家的人,甚至觉得受到美第奇操纵的教皇也不再具有影响力:“你会信服一个连罗马都保护不了的教皇吗?”
“那你会信服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扔出去作人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