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都铎知道查理五世会有求于自己,不过他并不想给自己的表兄一个好脸色。毕竟查理五世前脚才对他的英格兰亲戚破口大骂,要是威廉.都铎后脚就忙不迭地接见了查理五世的使者。那么威尔士亲王便会成为众人眼里的西班牙傀儡,甚至在亨利八世的眼里,也会被打上软弱可欺的标识。所以在西班牙大使求见时,威廉.都铎故意去了一趟彭布罗克小镇,将西班牙大使晾了半天才走进彭布罗克城堡的会议室。
“先生,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当威廉.都铎慢条斯理地换上一套干净的居家装束,在脸色铁青的西班牙大使面前缓缓坐下时,后者已经等得嘴唇发干,饥肠辘辘——因为他不知道威尔士亲王何时回来,所以得在会议室里不吃不喝地坐着,生怕会与威尔士亲王擦肩而过,从而留下傲慢无礼的攻击把柄。
“殿下,很抱歉在您百忙之中突然打扰。若非是您的表兄有急事要找您,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西班牙大使勉强露出个笑容,语气一如既往地谦卑有礼,甚至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皇帝陛下本想恭喜您的新婚大喜,但是转念想到可怜的凯瑟琳王后,又无法送出一封满含爱意的信件,只得让尤斯特斯修道院庆祝您的新婚之喜,并且向凯瑟琳王后告知这一喜讯。”
面对西班牙大使暗示十足的回答,威廉.都铎挑了挑眉毛,脸皮厚如城墙道:“那就感谢查理表兄的好意,也希望我送去的旧物能够让查理表兄睹物思人,以缓解他对我母亲的思念之情。”
西班牙大使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甚至连眼角都因威廉.都铎的反击而轻轻抽搐了一下。
阿拉贡的凯瑟琳出嫁时,查理五世别说是离开低地国家,估计连西班牙语都没说顺溜,所以这对姨甥也只是在查理五世拜访英格兰时见过几面,根本谈不上有交情。
威廉.都铎希望西班牙大使能够明白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所以在杀了杀他的威风后,很快便放缓了语气里的尖酸冷漠,十分平静道:“查理表兄打算什么时候迎战新月与百合花的同盟?你们从美洲运回的黄金能够还清美第奇家的贷款吗?”
要知道在后世,研究西班牙历史的学者曾讽刺哈布斯堡家族比起美洲黄金的掠夺者,更像是美洲黄金的搬运工。因为他们拼死拼活从美洲运回的东西,没一样能在手里捂热。
而用威廉.都铎的话来说,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起大小不断的战争。别看亨利八世在对抗法兰西的战争中榨干了亨利七世的百万遗产,但是跟查理五世的千万负债相比,亨利八世连个弟弟都算不上。
更别提查理五世的败家儿子,直接用个一亿的负债和庞大的利息,硬生生地拖垮了西班牙的税收。
“如果只是西班牙和法兰西的内部战争,那么英格兰断然没有插手的理由,但是弗朗索瓦国王居然跟异教徒沆瀣一气,这便是所有基督徒的大事。”威廉.都铎说了些西班牙大使心知肚明的场面话,饶有兴趣道:“只是不知道西班牙皇帝愿意开价几许,来购买英格兰的粮食。”
这一开口,便是将称呼从亲戚转化为别国君王。
西班牙大使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像是要横穿沼泽的冒险家,努力提防着未知的毒蛇:“殿下,您既然认为这是所有基督徒的大事,那便会给我们的君王一个相当公道的价格。”
“当然。”威廉.都铎笑容不变道:“如果我能向西班牙皇帝伸出援手,那么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只可惜弗朗索瓦国王怕是早就料到了你们会与英格兰结盟,所以我们的老邻居近期有些不安分。”
威廉.都铎根本不怕西班牙大使去细察此事,表情坦荡得有些不可思议道:“尼德兰那边刚刚拦截了一艘法兰西的军资船,你说在这要紧时刻里,法兰西为何会从牙缝里省钱?”
西班牙大使不安地搅了下手指,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您的难处,可是苏格兰那种破落户根本不足为惧,所以您……”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接见你。”威廉.都铎眯了眯眼睛,态度就跟伦敦的天气一样,骤然急下:“别跟我说那些慷他人之慨的屁话,如果不是弗朗索瓦国王要在英格兰动脑经,我也不会跟查理表兄握手言和。”
“至于合作方面……”
威廉.都铎又恢复了讽刺的语气:“英格兰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查理表兄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他在几年前干过的丰功伟绩?”
不管是帕维亚战争还是英格兰进行宗教改革之时,尼德兰(当时还在查理五世的统治之下)对英格兰实施的贸易封锁政策,都足以让亨利八世跟查理五世翻脸一万次。
然而君主不是能意气用事的存在,所以威尔士亲王才能跟西班牙大使坐下来谈话。
“殿下,我知道以您的角度自是无法原谅我国的皇帝。但是您也知道,这是基督徒的大事,所以还请您给出您的条件。身为西班牙驻英格兰的大使,我会尽力协调您和皇帝陛下的纠纷,不让两国的友谊毁于一旦。”若不是西班牙丧失了尼德兰的土地,查理五世也不会好言好气地来找威廉.都铎进行谈判。
因为查理五世从祖母那儿继承地低地国家已经被法兰西尽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