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而言,郑氏还觉着,除却身份这一层,姜棠并不比那些贵女差什么。
她容颜可称得上绝色,人人都说曾经宫中的明贵妃好看,她参加宫宴时见过明贵妃,也见过以明艳著称的明家小娘子,郑氏却觉得都不及姜棠。
姜棠身上有许多世家贵女没有的品质,聪颖好学,行事张弛有度,从不会因为没做过就怕,就算有倾城之色,也没想过靠容貌得到什么。
相比于这些,做菜好吃心地善良这些品质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下午那几个时辰,郑氏还想过,若顾见山真的对姜棠有心思,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么漂亮的一个丫鬟在眼皮子底下,怎能不动心,至于会不会跨过那条线,郑氏相信自己儿子的品性。
只是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难道让老四媳妇曾经的丫鬟和她做妯娌?
长房怎么交代,其他几个儿媳怎么说,她对外人怎么交代,难道说侯府的公子,最后娶了一个丫鬟……
就算姜棠没做过丫鬟,家世如此普通的,嫁到侯府有什么好处。
郑氏不希望顾见山娶一个高门贵女,是希望他娶一个家世拿得出手却不出挑的。
绝不会是姜棠。
郑氏倚在窗边,外面冷风呼啸,没一会儿就飘起细密的雪花,连永宁侯进屋她都没听见。
永宁侯掸了掸身上的雪沫,一瘸一拐地进来,“又飘雪了,今年这雪是真多,明年指定是个丰收年。”
都下了十几场了,外面也冷的厉害。
永宁侯年轻时受过伤,一到下雨下雪天腿就疼。
郑氏知道他的毛病,回过神就去柜子里找药包,“你先泡脚,泡完舒服些。”
永宁侯笑了笑,“没啥大事,你别总是坐在窗前,当心着风。”
去年过年郑氏就病了,马上又过年了,别再病了。
郑氏嘴角动了动,然后点了下头,先把药包找出来,又吩咐南香去倒热水。
热水端过来,屋里荡漾开袅袅烟气,永宁侯觉得郑氏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很多时候他能察觉到郑氏有心事,可问了她却不说。
永宁侯问了句,喝了口水,放下杯子道:“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吗?”
郑氏答非所问,“今儿我去了姜棠的及笄礼。”
永宁侯很快就想起姜棠是谁,“她不是四房的丫鬟吗?”
郑氏无奈叹了口气,“已经赎身了……”
其他的事再解释,没一个时辰说不完。
永宁侯:“原来赎身了啊,丫鬟赎身也不容易,你竟然去她及笄礼……就那么喜欢她。”
以往郑氏不时和永宁侯谈起姜棠,听的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
提起姜棠的名字,永宁侯能对上脸。
郑氏又叹了口气,“跟你说不通,你快泡脚吧。”
该怎么说,说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兴许看上了一个丫鬟,还把自己上峰的夫人请去给她主持及笄礼。
真是太荒唐了,可事已至此,郑氏也无话可说。
就是因为她了解顾见山,才知道他的认真。倘若没有这些,顾见山只是想纳姜棠为妾……
这样想郑氏心里也不好受,姜棠是个好姑娘,造了什么孽要委身做人妾室。
郑氏是正头娘子,所以才知道下面几个妾室的艰难。
年轻时还能靠容色争一争,想要扶正是不可能的。如今要么礼佛要么不出门,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姜棠这样的女子,找个小户嫁过去,自己有本事,能支撑得起满门荣耀,婆家自然也会高看她。
而不是嫁给顾见山?
电光火石间,郑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觉得再合适不过了,九月份侯府立世子宴客,汝林老家来人贺礼了。
后来她公公婆婆回去了,大嫂宁氏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她,一是为了幼子顾见轩科举,二来想在盛京定一桩亲事。
宁氏不求家世,只看人品,若是顾忌姜棠身世,郑氏大可找人认姜棠做干女儿。
顾见轩明年春闱,今年十六岁,年岁也正相当,为人单纯善良,家世清白,也不算委屈了姜棠。
倘若亲事订下来,顾见山知道姜棠成了他弟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说什么。
也算两相周全,只是这般皆大欢喜的法子,郑氏又犹豫了。
若顾见山真的喜欢姜棠,见到心仪之人做了别人的新妇,那心里得多难受。
她的小儿子十几岁就去了军营,摸爬滚打到了如今的地位,没在家中享过多少福。
他大哥什么都不做就能做官,养尊处优。其他几个兄长都是侯府公子,吃喝不愁。只有顾见山在西北受寒,这回回来更是死里逃生,该享的福没享到,更是从未跟她说过想要什么。
郑氏于心不忍,便没有和永宁侯说顾见轩的亲事,只等拖一拖再说。
不回来就没事,兴许这些都是她的臆想,是假的。
马上就过年了,顾见山寄回来的家信说年前不会回来,郑氏心疼儿子,却也没像从前那般,茶不思饭不想。
更是因为姜棠做的麻将竹牌,每日一玩上,什么烦心事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