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徐桢南的营帐。
营帐的北角立着一个架子,上面西北边防图,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大沙盘,御朝和胡人的几个要塞都插了旗子。
其余地方看着有些许杂乱,兵书看完不合上,衣服随意一丢,顾见山脚步顿了顿,扒地上的衣裳捡起来叠好,才把饼干拿给徐将军看。
“运粮官下午送来的,王监军在那边盯着。叫饼干,连着建窑的方子一块儿送过来的,朝廷派了二十个御厨来教,我派了一半火头军去了寮城。”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顾见山把方子拿给徐桢南看,用什么做,怎么做,上面都写的一清二楚。
徐桢南今年四十二岁,是正一品的护国大将军。
皮肤黝黑,个子极高,一身的腱子肉。
天热,他也没穿衣服,看着顾见山穿的整齐,还嘁了一声。
他先看的方子,又听顾见山道:“这个可以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里吃也可以调剂一下,那边说吃一块能顶一日,咱们军营里人吃的多,一块儿怎么也能顶大半天。”
徐将军:“单就一块儿?”
顾见山慎重地点了点头,“就一块。”
徐将军把方子放下,拿起饼干掰了一块儿。
他力气大,掰这个得用劲,手上的感觉就是实诚。有点像他没参军时帮村里人盖房子时摔的泥砖。
他把掰下来的饼干全扔嘴里,手上的面不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
论好吃的,自然是酒楼里的菜好吃,但他们吃不到酒楼里的菜肴。
徐将军对压缩饼干抱着最低的期待,毕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军饷有限,想要吃饱味道不可能好。那自然想要吃好的,就吃不饱。
这个尝起来竟然是香葱肉干味儿的,哪怕只看见一丁点肉那也是肉。
肉不论多小。
在徐桢南的印象中,葱是炝锅炖肉用的,除了葱花饼,他还是第一回吃到这种完完全全葱香味的东西。
徐将军就爱吃烙饼,甭管是大饼肉饼都爱吃,饼干也带了个饼字不是。
顾见山双眼紧紧盯着徐桢南,不等他咽下去就问:“如何。”
徐桢南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朝顾见山伸过去,“水水水,噎着了!”
顾见山倒吸一口气,去床边把徐桢南的水壶拿过来。
喝了水,徐桢南才不紧不慢道:“不难吃,就是有点噎得慌。”
顾见山忙道:“这里面有红薯芋头,占的分量还不小。菜也有,比军粮便宜。虽然肯定不比热乎饭吃起来顺心,但一人带几块,就省了打仗时火头军起火烧饭的时间,于我们大有助益。”
战场上一时半刻都极其重要,甚至能决定生死成败。
徐将军点了点头,“这是你家里人弄出来的?”
他是听说永宁侯府立了功。
顾见山盘腿坐下,“家里厨子琢磨出来的,上回那个锅巴也是,将军不是尝过。不过那个是米做的,咱们军营哪儿有那么多的米,还是红薯芋头好。”
徐桢南笑了一下,他笑起来透着一股憨厚劲儿。
“不错。”
他拍了拍顾见山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不错。”
他是穷苦出身,不知道被人伺候是什么滋味。在他眼里,世家公子都细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便是有永宁侯这样的爹也是如此。
看定北侯的儿子,接不下他一拳。
顾见山不错。
顾见山把方子和干粮留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他的营帐,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几本兵书,柜子里有衣裳被子。
跟着运粮车送来的还有两封家书,一封郑氏写的,一封他三哥写的。
郑氏写的信同往常一样,说了家中一切都好,又问他好不好,上头的话顾见山都能背下来。
以前顾见海并未给他写过信,信里写什么顾见山也能猜出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做饼干的始末,为何这么久才送到。
最后顾见海一连几个惭愧——厨子已答谢,五弟请放心。
多此一举,答不答谢,他才不在意。
顾见山妥帖把信折好,然后点火烧掉。
火光映着他的脸,信很快被火苗舔舐了个干净。
顾见山拍了拍手,来龙去脉他知道就行,其他人就没有必要了。
盛京的雨一连下了三天,雨停那日,天边云彩退散开,一早看见一片耀眼的彩霞。
没有云彩的地方天色极蓝,仿佛真的被水洗过。
永宁侯府的小厮从街上快跑回来,进了门房猛喘了几口气,立马就去找管事了。
“魏管事,我们三爷说……赈灾大臣们在城外五十里,马上就能到盛京……”
管事听他说完,匆匆忙忙去了正院,等丫鬟通禀之后,立刻和郑氏说:“夫人,三爷传话回来,说滇南赈灾大臣们已经到了盛京城五十里外的地方了。”
郑氏:“当真?!”
管事道:“小的不敢说假话。”
郑氏挥手让管事下去,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南雪,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