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宋氏是否心甘情愿,一摞农书都被送到了她的桌上。
这些书叫她瞧了就眼前一黑,四爷竟然把历代著作都给搬来了。
分别是西汉的《氾胜之书》、北魏的《齐民要术》、宋朝的《陈敷农书》、元朝的《王祯农书》以及明朝的《农政全书》。
宋氏从来没有接触过农务,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四爷却铁了心让她读不懂也得读,读一遍读不懂,那就一百二十遍走起,总能够读懂的时候。
必须定期上交读书心得,要是学习态度不端正,那就从份例里面扣。鲜亮的布料、贵价的炭火、精美的首饰等等都可以降档。
这都是什么事啊!谁家后院是这样的?
宋氏被逼迫着开始看书,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多嘴去说茉雅琪该怎么教育。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如果不读,四爷就认定她对女儿的关心是空口白话,那么月钱还是要扣的。
由此一来,雍郡王府的这个春节格外平静。
比起去年闹出了弘晖差点落水事件,今年每个院子都在读书。
福晋自不必说,她对佛经的诵读之虔诚,让人觉得她不该在府里而该在庙里。
宋氏开启了被动学农,还新提拔身边的一位侍女。
侍女谷雨本来是做粗活的,因为小时候帮着家里做过五年农活,这会能帮衬宋格格理解农书上写的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句子。
李氏也在读书。
自从长子弘昐点燃在学习洋文上语言天赋,她作为生母是被四爷给安排上了英吉利文从入门到精深的书籍。
李氏不似宋氏,最初四爷提及让她读书,她没有表现出为难。尽管对自己没有信心,但还是当场表态愿意学。
一来,不愿与四爷的意思对着来。
另外也私心琢磨着,学习英语必要有人教导,岂不就是能与四爷有更多相处时间?除了四爷,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教书先生。
事态正如李氏想象的发展。
七月里,先让她把字母给认全了。
八月初,四爷回到了府邸居住。其后两个月,隔三差五就来教她英吉利文,从发音开始,还给了一套叫音标的发音规则,能对照着念。
然而,与想象中红袖添香的场景不同,四爷在教学中十分严厉。
虽然没有戒尺鞭策,但那种气氛之可怕,仿佛背后有凶穷极恶的野兽穷追不舍。一旦学习进度慢了下来,就会被那些野兽撕扯碎片。
李氏不敢对外说起这样的比喻,但这种真实可怖的学习感受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最初怎么就天真认为多些时间与四爷相处是好事?自己真是被鬼迷了心窍,过去那些年早就知道四爷处理政务认真,凭什么认为他教学就不严格?
何止是严格。
李氏亲身体会到四爷随着年龄增长也越发威压甚重。她学习英吉利文,仿佛就是做单选题。要不就是跟着进度学会,要不就是会死。
原本的小心思碎成了渣,被风一吹都散了。每一天祈祷一件事,四爷最好忙到直接住在玻璃厂,能别回府抽查她的英文功课。
这会,李氏不再羡慕武氏。
武氏在北郊庄子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让她得以进封侧福晋的试种牛痘功劳,这种搏命的事究竟是不是出于主观意愿,还真的不好说。
却也多少闲心可怜别人。
李氏学得天昏地暗,比入宫选秀学规矩还要累。整天就两件事,照顾儿子与学习英语,就连做梦也是默写单词。
这一切究竟怎么发生的?记不太清楚了,但意识到问题源头是去年春节她偷摸服用了催产药。
如果她没有想要讨个好彩头,催产让弘昀在正月一日出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四爷如此教学,表明了一个态度。既然你们闲得慌,就读书吧。认真读,读出成果来。谁要是还有闲功夫闹事,那就是功课不够多。
后悔,这个词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都是说得倦了。
李氏却不敢说不学了,生怕四爷真的不让她再抚养孩子。
弘昐到了年纪,去年年末就搬去了前院。但弘昀才一岁大,总希望养在身边。
提到弘昀,周岁抓阄宴也是赶在了年节里面。
大年初一,宫内举行例行庆典,皇子朝臣都必须参加。
这让周岁宴办得很简单,没有邀请府外人,而弘昀最后抓了一只金算盘。
这东西是九阿哥送的。
李氏第一反应不是经商是否排在了士农工商的末等,而是冒出一个差点让她吓出心疾的猜测。
如果弘昐喜欢洋文,做母亲的就要学洋文以便于孩子有共同话题,那么弘昀万一真的对经商有兴趣,她该不是要学各类算学吧?
虽然以往也学过管家,其中是有记账一条,但记账与精通算术是有差别的。按照四爷的治学之严,不得不怀疑一旦去学算学就要掌握各种心算。
佛祖在上,亏得她只有两个孩子,要是再多一个,还能有时间睡个安稳觉吗?
李氏开始真心觉得,孩子少对做母亲的人来说真是一件好事。
武拂衣并不认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