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上下对季修此去参加乡试,没有一个看好的。
如果一个人落榜四次,整整十二年,那么他以前再如何天赋出众,人人称赞,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人会再相信他了。
季修一走,大家就议论开了,觉得他太自以为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简直是在浪费苏家的银子。
当然,嘴上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都掩饰不了他们的羡慕妒忌。
身为最底层的社畜,下人们只能用嘲弄和讥讽来发泄自己的酸意。
很快他们就吃了教训。
苏灵儿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不能出门,每天会定时去松涛院写作业,听见下人们的议论后,立刻禀明苏湘玉,发卖了一批下人,狠狠地收拾了他们一顿,给他们长长记性。
苏家平静了许多。
不过,前院和外院的下人好震慑,兴华院的人却不好弄。
因为苏老爷和苏夫人看不起季修,经常当着苏湘玉的面就出言嫌弃季修。有他们做示范,兴华院的下人们对着季修自然也十分不屑。
苏湘玉对此十分反感,脸色不好看,却又不知道如何向爹娘说明白,让他们约束下人,别再这样放肆。
苏家是商贾之家,不如名门大族的地位高,越缺少什么越稀罕什么,苏夫人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九江府,觉得世家的规矩森严,是立家之本,回来后立刻跟风学了起来,导致苏家的规矩越来越古怪,越来越严苛。
到了苏老爷和苏夫人退居兴华院,兴华院更是成了整个苏家地位最高的院落。
连苏湘玉这个家主,也不好训斥兴华院下人。
苏湘玉和爹娘暗示了几次,让他们管束下人,可是苏老爷没有精力管,有精力管的苏夫人却觉得不算什么。
“说两句怎么了?他耽误你十五年的时光,连生个孩子都帮不上忙,还想我对他有好脸色?”
苏湘玉噎住,不知道怎么说了。
生孩子多痛啊。
当年生苏灵儿的时候,她被吓到了,压根就不想再生第二个,所以特意避孕,这才是十几年来她始终没有怀孕的原因。
没想到爹娘却将这份责任记在了季修头上。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当年是爹娘亲口告诉她,女子没有什么地方不如男人,要为她立女户,让她继承苏家。
现在她以女子之身,将苏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还选定了下一任的继承人,爹娘却嘀咕着要她生个男丁。
难道他们已经忘了一开始的初心了吗?
苏湘玉心里不舒服,脸上便显出了几分,垂着眸不说话。
苏老爷和苏夫人身为长辈,近些年养尊处优,从来只有别人看他们的脸色,从没看过小辈的脸色,压根没有注意到苏湘玉的心情。
这时候,却有一只娇小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心。
苏湘玉抬头,原来是跟着她来兴华院的苏灵儿。
看见苏灵儿面露担忧,她的心里忽然好过了一些。
她的女儿这么优秀乖巧,就算爹娘变心,非要她生,她也不会再生了。
以前什么事没有,做个娇小姐,生孩子都像是走鬼门关。
现在她成了苏家的家主,还要分心操劳家业,万一有孕,岂不是更加操劳?
爹娘总是想着多子多福,却不想想生孩子多么辛苦,生出来之后又怎么办。
府里的下人多,可是也不是每个下人都能帮忙教养孩子,爹娘每天躲在兴华院里偷懒,连苏灵儿都不怎么上心,哪里知道她的为难。
她手上唯一得用的,也只有一个奶娘。
可怕的是,奶娘到了年纪,马上要告老还乡回去颐养天年了,到时候她手上更加无人可用,所以不论爹娘怎么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了。
这也是她那么用心教育苏灵儿的原因。
其他人还期盼着下一个男丁的出现,只有她,已经将苏灵儿视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千万不能说出来,要是苏老爷和苏夫人得知真相,一定会闹得很难堪。
苏湘玉心里恼怒又无奈,对着苏老爷和苏夫人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思,陪着用完一顿饭,便找借口带着苏灵儿一起告辞了。
苏夫人还觉得奇怪:“怎么今天走得那么快,还没说几句话呢。”
苏老爷无奈地看着这位被他保护得太好,性格单蠢直接的老妻,有心想说一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叮嘱她:“以后别在灵儿面前说这个事。”
“什么事?”苏夫人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有些恼怒,“想要一个男丁传家不是正常的吗?我承认了灵儿的地位,也答应如果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苏家交给灵儿也行,这还不够?”
苏老爷叹息,想要拉着她好好说明白,可是有心无力,病体沉疴,实在没有那个精力,只能放弃。
老妻在后院待了一辈子,没有妾室闹心,没有庶子庶女惹人厌,骄傲了一辈子,三两句是劝不动她的。
只能让她自己吃点苦头,才会长长教训。
当然,苏老爷看得明白苏湘玉的想法,对待季修的问题上,却还是不以为然。
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