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能察觉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苏湘玉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几分懊恼一闪而过。
显然,她不想这样和季修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摆出这种态度。
说出来后,她也在后悔。
季修在心里微微心软,对苏湘玉这个既要打理家业,又要照顾夫君脆弱自尊心的女强人多了几分同情,顿了顿,继续说自己来的目的:“昨夜,我去了秦淮河……”
“什么!”苏湘玉控制不住地握住椅子扶手站起来,目露震惊。
季修一愣,连忙安抚:“你放心,我没有碰别人。”
苏湘玉愣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掩了掩嘴,坐下来,故作冷静:“你说这个干什么?”
季修轻笑:“昨夜,张兄带我去了秦淮河,我觉得在哪里喝酒不是喝酒,便去了。可是在秦淮河的花舫里,我却看见了柳庄。”
“那是谁?”苏湘玉想了想,没想起来。
季修解释:“是当年和我一起高中秀才的同窗,他比我大八岁,成为秀才后,也是屡试不第,当年我还安慰过他,谁能想到,他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季修微微叹息:“柳兄屡试不第后,沉迷烟花之地,妻离子散,更加自暴自弃。我看到他,忍不住想起自己。”
苏湘玉似乎猜出了季修要说什么,眼睛微微睁大,等着季修继续说。
可是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有声音传来。
“娘,我来给你请安了~”伴随着这个娇俏的嗓音,苏灵儿领着一大堆下人,小跑进了屋里。
季修转头看过去。
苏灵儿今年十二岁,继承了父母优良的血脉和容貌,长相明艳大气,此刻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百蝶穿花锦衣裙,披着一条同色花纹帔帛,头上插了两个小小的蝴蝶造型发钗,手里拿着一把戏蝶的团扇,笑吟吟地扑向苏湘玉。
苏湘玉蹙眉,不冷不淡地开口:“灵儿!”
苏灵儿不甘愿地止住脚步,蹲下身行了个福礼:“娘万福早安。”
苏湘玉见状加重语气:“还有呢?”
“还有什么?”苏灵儿嘟着嘴,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季修的存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
小时候,苏灵儿对季修这个父亲有很多的憧憬和向往,可是一切都随着原身忙于科举,日渐冷淡的态度而渐渐烟消云散。
现在猛然看见季修,她竟然有点茫然。
这个男人不是沉迷酒楼茶馆,在外夜不归宿足足两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茫然地上前福身行了一礼:“爹,早安……”
“灵儿乖,来,过来。”季修冲她招手,“让爹看看你。”
苏灵儿诧异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近,不知道季修要做什么。
季修目光温和,比划了一下她的头顶:“两年没好好和灵儿说话,原来灵儿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那种亲近的姿态,让苏灵儿浑身的戒备一下子没了,她唇角上扬,露出得意的梨涡:“我快长到梅花儿一样高了。”
梅花儿是她的贴身婢女,一直陪着她长大,比她要大好几岁。
能够追上梅花儿,自然让她非常骄傲。
季修温和一笑:“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灵儿。”
苏灵儿忍不住又笑。
季修沉迷喝酒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在这之前,他纵使忙于读书科举,父女俩一月也能见个几面。
苏灵儿天真活泼,对季修的父女天性并未彻底地消失。
因此季修如此态度,她心里奇怪,却很快就自然地接受了,还为此十分高兴。
当然,这一切也要归功于苏湘玉。
苏湘玉将苏灵儿保护得很好,虽然没有经常陪伴苏灵儿,却将最得力的奶娘送到了苏灵儿身边,帮着苏灵儿管好了身边的下人,无人敢在苏灵儿面前说季修的坏话。
不然,苏灵儿从小听着下人们对季修的嫌弃和议论长大,只怕对季修没那么容易接受。
真正让苏灵儿性格变化的,还是在原身离开苏家之后。
原身迷恋烟花女子,让苏湘玉大受打击,沉浸于在打理家事中,用忙碌冲淡心里的伤痕。恰巧奶娘告老还乡,苏灵儿无人庇护,身边的下人混杂,让她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知晓季修之事,性格渐渐变化。
对季修这个父亲,她后面是非常厌恶并且不屑的。
好在这个时间,一切都还没发生。
季修是个人精,三言两语便能切中要害,哄得别人将他视为知己好友,何况苏灵儿一个小丫头?
父女俩随□□流了几句,苏灵儿心里对季修好奇又亲近,一直在笑,笑容明媚灿烂。短短半刻钟,便一口一句“爹”,亲昵得不得了。
季修也是做爹做上瘾了,苏灵儿叫他爹,他就将这个小姑娘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当着苏湘玉的面,笑容温和地哄她。
苏湘玉没好气地开口:“你们父女俩倒是好了,将我抛在一边。”
季修轻笑,看向她:“夫人息怒,你的情意景之明白,绝不敢忘。”
苏湘玉一下愣住,柳眉微蹙,面色有点不自然,语气冷淡而疏离:“你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