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过来的王六郎君正好看见这样一副“窘迫”的场面。
少年天子一手一个糖画,然而似乎因为身上没钱,正为难地站在摊位前不知所措。
王六郎君被自己的猜想弄得心酸不已,他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摊位上。
“他的钱由我来付。”
卖糖画的老人微微一愣,随后失笑:“公子误会,那两支糖画是老朽送给他的,不用银两。”
王六郎君拿着银两的手顿住,有些尴尬——他似乎闹了个乌龙。
但是少年天子已经拿着糖画朝着一个方向走了,王六郎君将银子放在老人的摊上,直接快步追上谢珣的步伐,半点不理会老人的挽留声。
他看得出来,老人生活较为拮据,卖糖画可能是他唯一谋生的手段,虽然老人说糖画是送的,但是他们却不能占老人便宜。
谢珣从未看过京城里繁华的模样,那一辈子,王沐之掳他出来之时,京城里已经是萧条一片,路上的行人也仅是寥寥几个,表情麻木,几乎看不出什么活气。
而现在,街市上小摊贩的叫卖声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热情,往往来来的人们神情轻松,少有神情苦闷之人,连路过的两名挑夫,即便他们身上挑着重担,眼里却充满了的亮光。
王沐之停下了脚步,少年天子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三尺远的距离,他静静地站在路的中间,熙熙攘攘的人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这一刻,王沐之的眼中,少年天子背影的孤寂与热闹的人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做错了吗?
王沐之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茫然,少年久居深宫,从未见过外人,他这样不管不顾地将人带出来,却没有考虑过少年出来后能不能适应。
一只脏兮兮地手慢慢地朝着青年腰间的玉佩摸了过去,手的主人见到对方没有任何察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一把抓住了那枚玉佩使劲一扯。
“哎,我的玉佩!”
王沐之被这一道大力扯得身形歪了一下,等到他回过神,那名抢了他玉佩的小贼已经钻入人海中,仗着身形小巧几下便跑的不见人影了。
谢珣听到声音,从过往的回忆中清醒,回头看向王六郎君,“小舅舅,怎么了?”
王沐之苦笑一声,“没什么,就是挺喜欢的一块玉被小贼偷了。”
他语气停了一会儿,又仰头看了看天,“不管了,等下我派人去找就行,现在时候不早了,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吧,这全丰酒楼里的烧鹅好吃的不行。”
“可以,正好朕也累了。”谢珣提步朝着全丰酒楼的走去。
王沐之怔了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连忙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跟老妈子似的在谢珣耳边念叨。
“在外面要记得改变自称,不然会暴露身份的。”
进入酒楼,谢珣随便在二楼挑了靠窗位置坐下,王沐之紧跟随。
“客官,请问你们想吃些什么?”
王沐之似乎来过多次,他将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后,挥手让店小二下去。
酒楼里饭菜的香气袭人,又有几个青年成群结伴地走进了酒楼。
走到二楼时,这一群人却忽然停住脚步,为首的青年有些诧异出生,“那不是……六郎君?”
“好像是。”有人也跟着打量了一眼,王六郎君背对着楼梯,“不过他对面是谁,搞的那么神秘?”
“过去问问不就成了。”领头的青年吹了一下口哨,而后朝着对方那一桌走去。
“元嘉?”
元嘉是王沐之的字,他下意识回过头。
“还真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王六郎君无语片刻,道:“我带我外甥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外甥?”那青年更加地好奇,他走到桌子面前坐下,笑眯眯地对着谢珣开口:“我以前似乎没有见过这个,是哪家的?”
他说完,又扭头看向谢珣,有些轻佻地自我介绍:“我是你舅舅的远房表哥,既然你是元嘉的外甥,那么姑且这样也算我的外甥,你也叫我一声舅舅就行。”
话音刚落,周围的温度骤降。
一旁的王沐之倒吸一口冷气,他见过找死的,没见过像他这么找死的。
竟然还妄想让未来暴君唤他舅舅什么的,莫不是嫌弃自己活的太久了?
“你这个小孩怎么不说话也不喊人?”毫不知情的某位表哥催促道。
谢珣慢慢转过头,声音平淡,“你确定要让我也喊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