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于归回到室内,看见自家小太太嘟嘴不满的模样。
人生中罕见的有了犹疑。
“怎么了?”甘棠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目光中的复杂。
任于归想到刚刚得知的内容,不过一瞬就下定了决心。
“起来穿好衣服,去抱甘霖,我们现在去机场。”任于归态度少有的慎重。
甘棠见他神色实在严肃,想要细问,却见他已经转身去安排协调机组与航线了。
虽然摸不着头脑,可凭着心底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甘棠没有讨价还价,立即去照做了。
一个钟头后,甘棠和任于归一起登上他的757,同行的还有迷糊到睁不开眼的甘霖。
“家姐,去哪?”甘仲文有架湾流,甘霖年纪虽小,对此却并不陌生,知晓是要出远门。
他有些困惑:“姐夫,我明日还有课啦,不能出去玩的。”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出去度假才会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可春节假期后日才开始,还有一天课要上。
任于归将他放在床上:“去见爸爸妈妈,快睡觉,睡醒就能看见他们了。”
甘霖闻言也顾不得逃学这事了,立即抓住他衣袖,连声询问:“真的吗?真的要去见爸爸妈妈吗?”
甘家父母疼爱一双儿女,甘仲文虽然忙碌,不能时时陪伴他们身边,可唐琳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的。
所以这两日甘霖虽然懂事的未讲,心里却是十分思念父母的。
“嗯。”任于归不太会哄小孩,只点了点头。
甘霖却十分容易满足:“那我会乖乖睡觉的,姐夫。”
说罢自己脱下外衫,像只小猪猡般拱进被窝,还软着嗓子同两人道:“晚安。”
甘棠一直沉默的消化着任于归的话,满腹疑问,直到离开这间卧室,将门关上,才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任于归与她对坐在桌子两端:“棠棠,你母亲突然晕了过去,她患了脑瘤,医生已经排好,明日就会做手术。”
甘棠有一瞬间呆滞:“你在讲什么?”
她前日才送别父母,她的母亲十分健康,还是位她才刚刚知晓的女强人,要去掌管鸿基在欧洲的分部。
她才不会生病。
任于归第一次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汹涌而出,她却未发一声。
他很少有共情的时刻,心软对他来讲更是多余。
商场诡谲,端的是心硬手冷,才能一直屹立在顶端。
可此刻看见她无知无觉默默落泪的模样,他心里却酸涩。
迈步跨过桌面,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别难过。”
他不会安慰人,此刻难得劝慰,却生硬又笨拙:“我已经安排了最权威的医师。不哭了,嗯?”
甘棠抽抽噎噎:“我没哭。”
整个人却在他怀中埋的更深。
他不会油嘴滑舌,不会讲什么好听的哄人的话,可甘棠却知道他的一言一行从来掷地有声。
他讲为妈妈安排好了医师,就一定是如今最顶尖的医疗团队。
甘棠依赖的紧紧捉住他衬衫,用力到指尖泛白,像是要寻求支柱,双眼含泪仰头望他:“我妈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任于归向来信奉实话实说,即便真言逆耳。
医学这件事,从来只有尽人事听天命,哪有什么百分百。
可面对小太太此刻满眼的期盼,好似自己稍稍摇头,所有希望都会破灭一般。
他违背自己一惯准则,轻点了下头:“嗯。会没事的。”
甘棠一头扎进他怀中,不再像之前一样闷声流泪,而是像发-泄般嚎啕大哭。
任于归手抬了抬,最终不断轻拍她后脑勺:“棠棠乖,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他一声声讲着别害怕,甘棠不知哭了多久,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同他分开,看见他胸前被自己的泪水口水糊作一团,有些不好意思,一抽一抽道:“老公,对不起。”
任于归脑中突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她醉酒在自己车上闹腾的模样,那时的她还用自己领带擤了鼻涕,让自己只觉得头疼嫌弃。
可此时的她却让自己愿意做一切事,只要她不再伤心落泪。
面对小太太的愧疚,他摇摇头:“没事。”
说罢拿起身后的抽纸盒,递到她面前。
见她乖乖拾起一张擦泪,他的心软了软:“去陪圆仔睡一会儿。”
甘棠摇摇头,她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再在小朋友面前哭出来,吓到他。
任于归却很快恢复一惯理性的姿态,冷静开口:“明日手术不知要做多久,你现在需要休息养足精力。”
甘棠仍旧摇头:“我哪睡得着。”
任于归大概明白,任太一旦拗起来,没什么好劝的。
干脆直接动手,将人抱起,步行至书房,里面有张一米二的小床。
把她放下,见她一直睁眼,作出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他伸出手掌,覆在她哭到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快睡了,我陪你。”
甘棠见他一副要枯坐一夜的模样,拉下他并未用力的手。
有些羞赧,却仍旧往里侧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