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陆皓明拨通了唐怀德:
“局长,我在乡里,后知后觉,昨天参加一个会议才知道有项新规定,觉得简直是些糊涂蛋制定的。”
唐局在那头笑笑。那笑声听上去很不自然。
“我回了市里,想和你见面聊聊,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不想进步了,别的什么没有,时间有一大把。”
陆皓明说:“我在南中国开了一间房子,你方便过来吗?”
唐怀德说:“哪有不方便的。”
“好的,2301,我先过去等你。”
陆皓明打了一辆的士,到总台取了卡,走进2301,果然跟上次一样,桌上放了两包烟,摆着一盘洗好的水果。
真的得向任志远学习,每一个细节,他都做得十分完美。陆皓明烧了一壶茶,等着唐局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门铃响起,他打开门,发现唐局竟然戴着一副墨镜。
他心里凉了一下,官场就是如此残酷,你可以没钱,但不能没有政治前途。一旦因为某种原因,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划上句号,同道中人的热情,就直线下掉。
而本人呢,也似乎没有了自信。眼前的唐局就是如此,他一向显得年轻,穿着也很讲究。可现在,他竟然一副居家模样,穿了旧衬衫,下穿一条宽大的七分短裤就过来了。
陆皓明端了一杯茶放在他们中间的小圆桌上,说道:“坐啊。”
老唐点点头,坐下。
陆皓明说:“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难以接受。那些制定政策的人高高在上,坐在办公室脑子一热,凭想象就划出一条红线,俗话说,五十五才是出山虎啊……”
老唐摇摇手:“不谈这些了。这叫大运。又不是针对我一个人,市县有一大批,这两天打电话给我的人都愤愤不平。
我劝他们认命,文件都发了,胳膊能扭过大腿?所以皓明啊,我倒不计较这些,就是奇怪那个魏大师,怎么就看出我官止于副处。”
“你当时写了个什么字?”
“一,一定的一。”
“写这个字是什么原因?”
“一字笔划最简单,信息最少,我想,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陆皓明只笑了笑,老唐不说,他就不会追问魏大师是如何分析这一字的。半晌才说道:“他应该不是单纯从笔迹来分析。”
老唐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他不过是打个笔迹的名头来吸引人,其实还是看相。”
陆皓明说道:“看相有一部分在内,如果当天有十个人都满了53岁,又正好都是副处,他能断定这十个人都止于副处?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水平吧?”
老唐说:“反正有点神奇,你说巧合也好,信口开河也好,但他这次确实准了。”
聊完这些,陆皓明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安慰老唐。不能解决问题的安慰,其实都是耍流氓。
一阵沉默。
反倒是老唐安慰起陆皓明,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
“皓明,你放心,虽然没有上升空间,但我占着这个位子,他们总不会让我滚吧。
我就占着这个位子,多少能为你说些话。现在汪书记来了,你好好干,你还是很有前途的。”
陆皓明忙说:“我感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栽培,爱护。可以说,在市局我只感激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汪书记。”
老唐有些爱怜地望着陆皓明,说道:“我呢,一生蹉跎,能提个副处,心满意足。你好好干,免得别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在这机关工作快三十年了,市直机关搞办公室写东西的人,没几个当上过单位正职,连领导司机都当过正职,唯独写文章的,别人认为除了写材料,干其他事都不行。
因为这种观念流行,所以我入行早,提拔迟。你不同啊,遇上了机会。”
陆皓明说:“感谢局长对我的鼓励。就是汪书记说要我还干一年,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怕呆在
老唐说:“汪书记有汪书记的想法,我们一定要相信他。也许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比如,他才来,地位还不巩固,就算他同意,也作不了主。所以,与其匆忙提出来,不如按兵不动。
因为郭萍这个人很厉害,她提名朱科长,这一步棋动输了,她不甘心啊。她正在积极活动。
你看,汪书记在教育局时,郭萍只是个副科长,与汪书记的关系也一般。这次,她比我们还早一天去上州。
她是想做什么,不达目标不罢休。汪局长之前是聂局长,你不太熟。
聂局长也是个读书人,本来不喜欢郭萍,看不起她不学无术。但郭萍有一桩本事,是我们远远不及的,她能化敌为友。
聂局长的女儿想学舞蹈,郭萍听说了,立即帮聂局长女儿介绍了一个老师。早上七点就起床,接聂局长的女儿去学一个小时。
晚上就陪着聂局长的女儿练到九点。最后连聂局长都称赞说,郭萍虽然有缺点,但优点也不少啊。
所以,工作两年上来,再搞一年办公室,我怕夏威想提你也做不到。
也许汪书记的意思,你再干一年,正好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