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餐时,陆皓明如实地向文娟说了借钱的情况。委婉地提出,是不是暂时放弃。
因为买了房子还要装修,宝宝明年3月份就要出生了,孩子出生之后,费用更大。
两个拿净工资的人,实在负担不起买房带崽这么一笔浩大的费用。
文娟半天没有做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陆皓明觉得内疚。放弃虽说是明智之举,但负面影响也不小啊。
别人挤破脑袋想要集资,但没资格。你有资格却放弃,说明你没有过硬的社会关系,没有一个富有的亲戚朋友。
说到底,就是那种拿死工资的底层工薪族,既无后台也无外援。
在这个社会,你只要符合上面两条,就是人人都可以欺负你。要是马小松知道了,就更会把自己不当人看了。
文娟叹了一口气,说:“万一不行……就放弃吧。”
这一声叹息,把陆皓明的心都叹凉了。
他说:“我还想想办法吧。”
陆皓明没地方去,只好又到阳台上去抽烟,脑海中慢慢地浮现出堂弟弟陆水生的样子来。
水生长得五大三粗,读书不行,小学毕业就混社会。
这样就成了村里人的反面教材。大家说:“水生,你家皓明考上了重点大学,你就天天游手好闲,你们还是共一个祖父呢,怎么差距这么大啊。”
水生受了刺激,就学了驾驶,开始跟着师傅一起往广东送猪。后来自己买了大车,还带了个徒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在村里l建起了小洋楼。
水生有钱,又是堂兄弟。但这个口真的难开。因为陆皓明他爹喜欢吹牛,说皓明混得如何好,严重鄙视猪老板水生。
水生他爹不服气,就说你家陆皓明也不过是几百块一个月,我们水生一个月就抵上他一年。
父辈虽是亲兄弟,两人却严重不和。陆皓明和水生倒是没多少冲突,只是一个混得“好”的人,向一个混得“差”的人去借钱。这……
陆皓明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试一试。自己父亲看不起水生,说过一些过头话,但自己从来没轻慢过他,毕竟水生跟自己没意见,是亲堂兄弟。
他给水生打了个电话,说明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开太大的口,向水生借四万块。
水生倒是二话没说,告诉陆皓明,目前确实有点困难,上次翻了一车猪,但会想办法给他筹措四万。
听完水生这个表态,陆皓明的眼眶都湿润了,动情地说:“打铁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自家人靠得住。”
水生说:“我们是兄弟啊,陆姓在这块地方是个小姓,没几户人家,父辈不团结,我们兄弟要团结,不然,外姓欺负我们啊。”
陆皓明惭愧起来,想到水生的境界这么高。忙说:
“对,我们一定要团结,你好好赚钱,我好好工作。一定要争口气。陆家在村上受人欺负,也太久了,太久了啊。”
有了四万,再加上文娟手中的钱,就只要借两万了。
这两万向谁借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何田田。
何田田是单位的出纳,自己的工资在她那儿支取,向她借绝对没问题。
这样一想,他决心向何田田借钱。
他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何田田一定会借钱给他。
如果在单位还有一点亮光,一点温暖,那就是何田田送给他的。
自从何田田到了办公室后,她就负责烧水。办公室有个电壶,她总是烧三壶。办公室留一壶,马主任、陆主任办公室各送一壶。
在何田田没到办公室之前,张一鹏竟然不给自己送水。可见何田田是个比较纯真的人
何田田只要付付款,事情不多,平时帮办公室做点杂事。她三十来岁,算局里第一美女。
她永远不急不燥,好像大脑里缺了根筋似的,分不清局里的阵线,对谁都是一脸的笑。
她家里有钱,别人骑摩托,她开小车。打扮也时尚,但人真的单纯。
一年前,鲁局带队去都是吃“全牛席”。
回来的时候,鲁局有意选这个地方吃晚餐。席间上了一盘“梅花筋(牛鞭)。
何田田问:“这是什么?”
鲁局不好直接说,委婉道:“动物身上的器官。”
何田田问:“人身上有吗?”
鲁局说:“我身上有。”
何田田又问:“那我身上也有嘛,到底是什么,你别绕弯子。”
鲁局不怀好意地笑笑:“你身上嘛,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众人狂笑。
何田田家境好,生活没压力。也没想当官,活得轻松自在。陆皓明想,要是像何田田一样,上班只是一项例行工作,无欲无求,那该多么好啊。
想到这儿,他对文娟说要出去有点事。
走到院子外面的小公园,他给何田田打了一个电话,没有客套,直接把集资缺钱的事说了一遍,提出借两万块钱。
何田田一口答应下来。
陆皓明想不到自己的预感竟然这么准确,也没想到何田田是那么干脆。
他兴冲冲地回家。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