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不太真切,一会儿似是小鹿,一会儿又似是真的自己。
恍惚中上前跪拜皇帝,过了许久,在她等的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赵踞说道:“你该知道,今日朕传你来,是为了什么。”
仙草道:“皇上……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吗?”
赵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竭力让自己看清楚面前的这个人。
皇帝告诉自己——这是鹿仙草,这只是当初那个令他极为憎恨的人。
他把其他的杂念给彻底摒弃,毫无任何感情地说道:“当初禹泰起向朕讨你,朕因觉着你……配不上禹卿,所以拒绝了他,可是后来,太后跟如璋又跟朕提起此事。太后倒是夸赞你聪明,所以朕觉着,倒也使得。”
仙草俯身:“多谢皇上看得起奴婢。”
赵踞淡淡地一哂:“你不用得意。朕让你去禹泰起身边,不仅是想你好生伺候禹卿,还想你……替朕好生看着禹卿,你可懂朕的意思?”
仙草乖巧地回答:“皇上放心,我一定做好皇上的眼睛耳朵。”
赵踞即刻道:“朕没有这么难看的眼睛耳朵。”
仙草语塞,又忙道:“总之奴婢,会尽心竭力领会皇上的意思的。”
赵踞自然知道颜如璋已经跟她说过了,何况他也不想再多费唇舌,免得又生枝节。
可是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
皱了皱眉,皇帝说道:“鹿仙草,你是不是很得意,你终于能够出宫了?能够……离开朕远远的了?”
仙草仍是低着头,似认真般道:“奴婢以为皇上才是这么想的。毕竟皇上跟太后都厌恶奴婢,上回在慎刑司,奴婢的脸都给打伤了。差点儿就毁了容,幸而雪茶公公去的及时……想来,奴婢离开了宫内也是好事,就算不能为皇上赴汤蹈火分忧解难,可至少宫中可以安宁许多,皇上、皇上也可以心静许多。”
赵踞目光沉沉,讥讽地说道:“你……你倒是懂事。”
仙草道:“多谢皇上嘉许。”
赵踞笑了笑:“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跟朕说吗?”
仙草皱眉想了想:“奴婢、没有什么别的话,只是想,皇上保重龙体,另外……罗昭仪性子柔弱,从不会算计人,奴婢一去后,怕她孤掌难鸣,给人欺负,所以奴婢想皇上、多怜惜她些。”
赵踞的双眸微睁,他做梦也想不到,仙草会在临别之际,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你对每一个主子都这么忠心吗?”他的嘴角透出一丝冷冷地讥诮,“先是对徐太妃忠心耿耿,然后又对罗昭仪这样尽心竭力,就算要离开宫中都放心不下她?”
仙草道:“并不是对罗昭仪尽心竭力什么的,只是,皇上自然也明白,昭仪的性子……跟宫中格格不入。”
赵踞忍不住道:“她自然是格格不入,你倒是游刃有余,你既然这么担心她孤掌难鸣,那你为何不留下来为她周旋,护她安危?至于在这时候假惺惺的跟朕说这些话么?”
仙草微微窒息。
大殿内一片异样的寂静。
赵踞逼视着她,却又发现自己的情绪再度失控。
缓缓地吁了口气,皇帝终于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还有别的话吗。”
仙草的确还想叮嘱别的,比如雪茶,比如紫芝……但是因为皇帝方才的反应,却叫她有些不敢启齿了。
“奴婢、没有别的了。”她识趣地小声回答。
赵踞默默地看着她,她始终都是伏身低头的样子,令他看不见她的脸。这给皇帝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她一抬头,就会是徐悯的脸。
皇帝几乎忍不住想让她抬起头来,给自己好生瞧瞧。
终于,在失控之前,赵踞说道:“既然如此,你滚吧。”
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他的眼底一片漠然,冷冷地说:“滚到禹泰起身边,当好朕的眼睛耳朵,”
虽然不喜皇帝每每的情绪外露,但是现在这样格外冷酷的口吻,却又让她隐隐战栗。
眼睛看着琉璃地面上那张脸,仙草道:“奴婢遵旨。”
皇帝低头不看她。
仙草缓缓起身,倒退了十数步,才转身往外走去。
大殿内静的怕人,皇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百官贺表,想象自己正在全神贯注看那满篇的溢美之词,而不是想去看那个要离开的人。
等他终于抬眸的时候,泰和殿前空空荡荡,那道会撩乱人心的影子,终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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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离开了乾清宫,下台阶往前。
凛冽的北风吹起她的衣裙,衣袂烈烈,这劲风仿佛要把她载起来,直接吹出宫去。
仙草抬起衣袖遮了遮脸。
听说越往西北越是冷,夏州的风自然也比京城的要冷冽强劲许多。
但奇怪的是仙草一点儿也不怕。
这次终于可以了,皇帝应该不会像是上次一样出尔反尔,毕竟这次,自己不是一个人出宫,而是跟着堂堂的禹泰起禹节度使。
从她一照面开始就选定了的出宫跳板,阴差阳错的竟终于成功了。
身心忍不住阵阵地颤抖,不知是惶恐,还是欢喜。
正要转过文华殿往后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