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称天道坠□邪途的是祂们,可当天道真正坠□邪途的时候,最恐惧,最不敢相信的也是祂们。
怎□会有坠魔的天道?他到底有多憎恨人间?
明明他就是人间本身!
…………………………
人间风起云涌,雨沥大地,山风呼啸,海浪滔卷。□兽归穴,万鸟难巢。所有修士同时抬首,所有生灵同时颤栗。他们不知道自己□什□如此惊惧,也不知道□什□会□现这种天将倾覆,地将塌陷的末日预兆。
暴雨滂沱,唯独不落朝城。
巫罗在朝城外的雨中扬起引魂的归幡,暴雨冲刷他苍老的脸庞。
巫罗远望鱬城方向的接天赤虹,想起师巫洛在去往烛南的前一天。那一天,也下着同样的暴雨,师巫洛坐在祭坛上,慢慢饮尽一杯无名的酒,忽然问,是不是我困住了他?巫罗从未□过他那□苍白,那□无力的时刻。
“我想去大荒,把他的残魂都带回来。可我去不了了。”
他转过□。
巫罗看□他银灰的眼眸浮现一缕墨色。
巫罗明白了。
师巫洛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他□经闯进过荒瘴九次,可他的确没办法再进大荒了,再进大荒,他就将成□大荒……他坠魔了。
他是天道,他该怜悯苍生,该庇佑苍生,该令人间繁荣昌盛。因□他应人间气运而生,这就是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可他做不到。
天道明煌,可他该怎□去怜悯令神君两次陨落的人间?他没办法不恨万物,更没办法不恨自己。
“我恨人间,可我就是人间。”玄黑的衣袖落下,遮住苍白得不像活人的手腕,冷雨中师巫洛神色迷惘地望向烛南,指尖犹自残留着另一□人血液的温度,“是不是我越爱他,就越令他伤痕累累?”
“可他早□伤痕累累,我又怎□能不去爱他?”
怎□会有这样的困局?
谁也□不□去。
月母展开幽蓝的羽翼,如箭一般,冲上天空,冲□人间。暴雨中,残留着她尖锐的笑声,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所有人。
巫罗扬手。
引魂幡高高展开。
………………………………
在遥远的鱬城,百万门窗被推开,百万城民燃起红烛。
男女老少,顿伏下拜。
大荒最深最冷的幽暗中,□现一尾又一尾赤红游鱼的虚影,它们游曳在每一点神君魂魄溃散成的星尘周围,以鳞光,以展尾,将星尘包裹。最后一点星尘被鱼影囊括,鱬城上空,数以亿万计的赤鱬,汇聚成星河,折转盘旋。
有人迎着星河起身,张开双臂。
“子颜!”
小城祝张口喊了他一声,她的声音被风灌进咽喉,连自己都听不清。
舟子颜回□,眉眼还是当初十六岁锦衣还乡的少年,他最后望了鱬城一眼,腼腆笑笑,然后转身,溃散成一片霞光,汇进数以亿万计的赤鱬中。
瑰丽的星河贯落,牵引整□清洲的阴火。
阴火潜行燃烧,在□阳脉交汇的枎城破土而□,如生死□循环。
神枎树下的祝女仰首,隐约间,仿佛看□,万千尾游鱼的虚影护送万千点星尘没进神枎的树干。古木中心,一团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火转瞬蓬勃。
如灯□重燃。
紧接,有火凤南来。
护魂向涌西。
…………………………
穹顶碎响不绝。
十二洲的所有修士同时抬首。
人间□天外天的分界,被打碎了。
这本是天外天所想实现的事,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刻,却没有哪位天神□□喜悦。一切□经颠倒了,一切□经错乱了……天道坠魔!所有的人间苦□,所有的罪孽杀伐,都成了他的刀锋。
“□们还在等什□?!”赤帝古禹朝两处云端怒吼。祂后悔了,早知道师巫洛□经疯了,祂就不该第一□□手,“不联手杀了他,谁也别想□过!”
祂话音落下,正中的云海翻涌起来,落下一柄深黑的长剑。
剑坠如天崩。
绯刀在空中画□一□巨大的半月,斩进赤帝古禹的咽喉。祂的表情定格在震怒的一刻,鲜血高飞,落到师巫洛苍白的脸颊上。玄帝剑在关键时刻,被一柄银色的长杖击中,擦着他的肩膀而过。
帝剑向下贯落,剑锋直指处,人间□现万丈沟壑。
“月母!”
远远的,有一道暴怒的声音在北面云海中响起。
“□到底是想做什□?!”
月母收回银杖,杖首的璇玑玉衡□经尽数破碎。她精致□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展翅冲向北面云海。
云霄上,有人肩压山岳。
玄帝剑被月母拦下了,但一枚黄帝印落在师巫洛的右肩,将他镇压在高空中。天外天正中间的云雾终于散去,神龛上露□一尊面目模糊的神相,神相望向师巫洛,一翻手,又是一方神印当空落下。
这一落,落往师巫洛天灵。
师巫洛闭眼。
下一刻,黑云猛然炸开,翻涌成海。
两枚黄帝印径直贯落。
什□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