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王府,热闹了起来。 天不亮,诸多丫鬟、家丁已是忙碌起来,缕缕炊烟伴随着酒肉的香气弥漫了整座王府。 自大风雪以来,这是王府第一次宴客,几个管事忙前忙后,生怕出半点纰漏。 “二老爷,诸位耆老都已到了前厅,是不是去通知老妇人,以及那位西北王?” 一个管事匆匆至一处小院之外。 “你去请西北王赴宴就是。” 房门推开,张文安拄着竹杖,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后院。 笃笃笃~ 清幽的小院中,低沉的木鱼声传出来。 “嫂子,诸位耆老已是到了……” 走进小院,张文安不由叹了口气。 这处小院,是大兄生前居所,如今,也供奉着他的灵位,也是自家嫂子多年不离的静修之地。 “你就不该唤他们来,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 灵位之前,老王妃阖眸静坐,轻敲木鱼,半晌后,才缓缓起身,取了燃香换上。 “到底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基业,他们也姓张,如何能不知会一声?” 张文安的神情微微一暗: “不说他们,便是你我,心中就无不甘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 看着烟气中的灵位,老王妃微微一叹,神情却十分平静: “自古以来的旧朝王,能得善终的能有几个?若不趁早谋划,日后迟早有兵临城下的一天……” “太祖爷打下的天下,真就没救了吗?” 张文安叹气。 他少时读书,酷爱读史,对于古往今来的历史,不说如数家珍,也是知之甚详。 他自然明白自家嫂子的选择是对的,可终归是不甘心。 “自古得国之正,无过于我张氏,太祖爷以乞儿之身横扫天下,泽被苍生,不该有此下场……” 老王妃不答,转身看向外院,一声怒斥,由远而近,回荡在小院内外: “我龙渊张氏,乃是太祖子孙,纵是战死,亦不能向贼人低头! 裕长缨,你给我们滚出来!” 小院之外,传来一阵吵嚷,一群身着华贵的老者联袂而来,与守护在外的龙渊卫发生了冲突,剑拔弩张。 张文安心头一紧,眼见自家嫂子面无表情,顿时有些慌神: “嫂子,让我去!” “你去,有用吗?”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老王妃推门而出,而随其现身,小院内外的吵嚷声顿时低了下去。 冷冽肃杀的气息,似乎比之寒冬更为残酷,让一众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老王妃冷眼扫过一众来势汹汹的耆老,视线落在最前的黑衣老者身上: “嗯,老身滚出来了,然后呢?张平祥,你意欲何为?” 执掌龙渊数十载,她在王府之内的声望,自是无人可比,纵然是气势汹汹的一干耆老,也都被她一眼扫过,慑住了。 只有最前的黑衣老者,忍不住敲击竹杖: “裕长缨!不是老夫意欲何为,而是你意欲何为!我等听闻你欲降于西北,可有此事?!” “胡言乱语!” 张文安面色一沉,大声驳斥:“此次宴请,不过是要与西北王缔结友盟之邦,何来投降之说,你这老家伙……” 张文安怒不可遏,还想说什么,老王妃却是抬手将他拦下。 “即便老身欲领龙渊降服西北,你又待如何?” 这句话,她的神情依然平静,可小院内外的一众人却觉心头寒气直冒。 能以一女流之身执掌龙渊数十年,裕长缨当年,也是满手血腥,张氏耆老,她也不是没杀过! “你要动手?” 张平祥面皮一抖,声音变得高亢: “你纵是将老夫打杀在此,老夫仍是这句话!只有战死的张家人,没有从贼的太祖子孙!” “不错!我等宁死不降贼!” “太祖千古,大明千古!我龙渊一脉,誓死为太祖守节,死也不从贼!” “祖宗基业,怎可放于外人之手?我等死也不从!死也不从!” …… 一人高呼,一众耆老纷纷从之,怒吼声山呼海啸也似,回荡在小半个王府之内。 “住口!住口!” 张文安额头见汗,大怒阻止,却又如何压得住群情激奋。 老王妃漠然而立,不发一言,只冷冷的注视着一众族老,许久之后,一众族老声音都变得沙哑,她才开口: “我龙渊道,地处边陲,于外,有三关要守,塞外七杀王,大离虎视眈眈。 内与西北、定安道接壤……” 她并未声嘶力竭,平澹的声音却似寒流,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即便不提塞外两国,不提那七杀王城,也不去说西北道。 单单是定安道李闯,乃怜生教共举之反王,拥兵七十余万,麾下高手如云,你们,又能如何?” 小院内外,诸般杂音尽去,一干族老纵是心中如何愤慨,此刻也不禁沉默了。 “纵然如此,便要降那杨狱吗?他乃天下最大的逆贼……” 一众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