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狱心中一动,只见,随着钟声九响,大街小巷,各色人群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向城中最高楼,面有悲痛。 有人低声哭泣,有人长叹不语,也有人大声呼喊。 这是远古之时的道文一种,只是,方言历朝历代都不缺,远古之前,就更为失真,杨狱辨别了许久,才认出。 “王!” 他们呼唤最多的字眼,是王,准确说,是鬼王。 这座坐落于群山之巅的古城,赫然是一座,鬼魅汇聚的,鬼城! 轰! 九次钟声之后,一声轰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杨狱看得清楚,伴随着劲风呼啸,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城中最高高楼的楼顶。 那是个两鬓斑白,着长衫,年岁极大的老者,他仰天长啸,是最为古老且正统的道文: “阿傍!”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轰鸣回荡在群山之巅,几乎是那鬼王道出名字的同时,阴风呼啸间,似有一方巍峨的城门陡现。 其似虚似实,屹立于阴雾之间,散发出古老而恐怖的气息,其上四个不知名的道文,更是让人望之心悸。 “幽冥之关!” 鬼门关! 见得此关的刹那,除却那鬼王之外,满城的鬼民、鬼将几乎被吓的动弹不得。 此门现,就代表着,那尊阴司战将,将要现身了…… 砰!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推门声,一颗硕大的牛头,自城门后探了出来,牛头人面,双眸赤红似血。 “孤魂野鬼,也敢唤吾名姓?!” 阴风呼啸,炸响如雷鸣。 除却杨狱之外,没有人看得清,只听得半声惨叫,那仰天长啸,气势雄浑的老者,已然连同身下的高楼,被拍成了齑粉! 杨狱看得清晰。 那霹雳也似的炸响,是一只铁拳破空之音,其速极快,没有任何变化与精妙可言,就那样自上而下的一砸。 其威能,却堪称可怖。 这,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战斗,接下来,就更谈不上了。 当那雄壮足有三丈许的牛头从鬼门关后走出,整座鬼城,大小鬼将、鬼民,就似是丧失了所有抵抗的意志。 纷纷跪倒,并在那鬼门关的震荡中,化作滚滚阴雾,被那牛头吞吸了下去。 砰! 浓烈的硝烟自鼻孔喷出,牛头人面的阿傍双眸似火般燃烧了许久,方才一叹,瓮声自语: “只剩俺自己了……” 凶戾的牛头,在此刻流下泪,拳头大的泪花‘啪嗒’‘啪嗒’的滑落,再没了之前的凶横,只有寂寥与落寞。 “大帝、府君、鬼帝、阎罗、判官、马面……幽冥彻底崩塌了,俺没有守住,没有守住……” 孤独的牛头落寞的行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时而,他寻处酒肆坐下,时而去喝几杯茶,甚至,会去看几本书。 一天,两天…… 幻境的时间,在此刻加快了,天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所有的景象一成不变,只有牛头的位置在变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头巨牛越发的寂寥,时而,他会发疯也似冲进山中发泄,打碎了一片又一片的小山。 时而,他会嚎啕大哭,一哭几天。 而在这期间,鬼城没有任何人,只有风与云相伴…… 他察觉不到杨狱的存在,而杨狱,也无法与之交流,好在,孤零零的牛头,时而会变得十分之絮叨。 “神死了,魔灭了,我还活着……” “大帝说得对,天荒界是不同寻常的,可祂为什么自己不来?大自在王佛、无间大佛、白骨菩萨…… 祂们,又为什么不来?” “相传,‘帝因’执掌‘存在’权柄,祂都无法在末劫中存在吗?” “唉,马面,你要是也在就好了,咱哥俩喝酒,也好过如此寂寞……” “俺,也快死了。” …… 单调到枯燥的日子,牛头过了多久,杨狱没有去计算,因为眼前的幻境,以极速流动着。 某一天,宿醉的牛头醒来,他不知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再度唤出了鬼门关…… “俺,会是天下间最后一尊鬼神吗?” 他嘀咕着,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 “阎罗们,只怕已经全都死了。那俺老牛,岂不是,死前也能过一把阎王的瘾?!” 思及此处,这牛头的眼神都亮了。 然后,他就消失在了鬼门关中,幻境,也自此戛然而止。 只留下他的呢喃臆想声: “如果,俺能活到传说中的未劫,那该多好啊。嘿嘿,一个神佛都没有的世界,俺老牛,也过把大帝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