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主其实很多,真个走到‘举行仪式’这一步的,也不在少数。 大明承接诸朝底蕴,自然有着极为详尽的记录。 仙、佛、神、魔、妖,道果五类是古之流传,而大明四百年里,诸多考究之后,将其细化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单以神类道果论,就有‘天神、地祇、鬼神’等诸般细化,而根据可不是传说,而是那些有史记载的‘仪式’! 一如王牧之所言,因着有太多的例子在前,大明前三百多年,都极为排斥神通主,直至先皇继位之前,才有所改善。 不为其他,实在是道果‘仪式’太过不可控。 七百年前,曾有一小国之主,就因一枚道果‘玄鲸’而掘开了国内十八条水脉,旬日之间,淹死百万人,震惊天下。 “道果认主,其原理为何,如此多年来,也无人得知,但必然是神通主有着某一方面,契合了道果的特性。” 王牧之淡淡说着: “有史记载,但凡神通主,无不与道果契合,或许天生,或许是后续改变,终归难以避免。” “道果天生,人力执掌,终归有着霍乱与灾厄。” “如老师所言,那张灵峰为道果认主,则不可避免的将会成为薛地龙‘批言’之中的那般?” 余景拧眉。 诚如他所言,他信命,却从不认命,对于这种一言断人命运的事情,有种天然的反感。 心中思量,有关于那位龙渊王世子的生平就自涌现而出。 生即被道果认主,在当年也曾引起莫大的轰动,百日宴上薛地龙的批言,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曾被人津津乐道。 但老龙渊王何等人也?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修罗,是以一口青龙偃月刀,曾于万军之中瞬杀大离军中两尊大宗师且全身而退的无双战将。 这样的人物哪里会信命? 事实上,百日宴后,薛地龙几乎被其劈杀于龙渊城外,直至如今,钦天监与龙渊王一脉的关系都极为恶劣。 幼年之时,王府之内也是父慈子孝,直至其八岁那年,一个自幼服侍他的奴仆,莫名其妙身死。 自那日起,龙渊老王态度大变,不但将其禁足府中,更拒绝任何人接触他,甚至于连服侍的人都没有留一个。 再思及那位老王爷昏迷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杀子。 这或许就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所得,必有所缺。” 不知想起了什么,王牧之笑了笑: “又要当和尚,又不想守那清规戒律,你乐意,佛也不乐意。” “这倒是” 余景哑然失笑,却又不禁问出老问题: “即是如此,老师何必选他?依着典籍所言,鬼神类道果极凶似魔,轻则倾覆一州,重则霍乱天下” “除了他,又能选谁呢?” 闻言,王牧之神色木然: “你总以为为师的选择很多,事实上,并无什么选择,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余景拧眉。 “大宗师,说起来好似很了不起,其实落眼天下,又算得了什么?” 王牧之伸出手掌,其上电光闪烁,时而如气,时而化水: “阴阳化殛手,安不了天下,也救不得黎民,甚至于,连一颗粮食,也变不出来” “魏正先何等心高气傲,可也养不活十几万青州兵,换做你我,又能如何呢?” 余景沉默。 “多年以前,我以老师马首是瞻,整顿云州,展望天下,欲学先贤平天下,重现盛世” 望着掌中氤氲的雷水,王牧之有些失神: “可到得后来,我渐渐明白,老师的路子,是行不通的。他成与败,其实只在四个字” 余景开口: “简在帝心。” “不错!简在帝心。我辈儒生,三千年里,学说繁多,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终归只是‘得君行道’,渴求欲一圣明君主,以施展抱负与主张。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然而后来,老师的治国十方被驳斥,被束之高阁,他也被一贬再贬后,我就有些迷茫” “但被老师禁足龙渊的这些年,我渐渐想明白了。” 王牧之的神色越发的漠然,口中吐露之言,在任何儒生耳中,都几可算是大逆不道: “圣人靠不住,先贤靠不住,皇帝,也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