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夜黑无月,风高微寒。 德阳府,本就地处青州极南,温度比之顺德府之流要高上些微,大旱两年,更显得燥热。 哪怕时已近深秋,半夜凌晨之时,也未见得有多寒。 咕噜噜~ 德阳府城南的一间小院中,冒着腾腾热气,紫黑色的木桶内,滚烫的药液泛着血也似的微光,那是药液之中添加了‘岩浆草’。 这种草,根植于火山口内,与诸多药液交融下,可散发出极高温,可更快的发散药力。 其价值,也是极高,一株草,便足够寻常人家半年吃喝,而此时木桶内,岩浆草密密麻麻,不知几十还是几百。 “呼!” 浸泡其中,于忘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随着换血层级的提高,换血武者的生命力渐渐的蜕变,尤其是到得三四关以后,比之寻常人真可谓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拿捏气血,精细入微,热力内锁,几已可寒暑不侵,滚烫的药液也只能让其皮膜泛起微红而已。 几个侍女小心的侍奉着。 “退下吧。” 于忘海闭目养神,突的开口,让几个侍女退去。 未多时,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人走过来,微微躬身道: “父亲。” “公门之中好修行,川儿,你下山这几日,可有体会?” 于忘海问道。 于万川点点头: “山中清苦,莫说丹药,便是每日药浴都要耗费不少功夫,浪费时间太多。” “是啊,时间不足。人这一生,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其间五十年,尚有半日半夜,真个练武、修行的时间,本就不多。若再被琐事缠身,如何能够精进?” 于忘海提点着儿子: “门中那些老古董,自以为清高,实则不过是食古不化,当年他们是如何贬斥为父的?如今,不也要仰仗我的鼻息?” “父亲说的是。” 于万川点点头。 习文习武,都非是容易的。 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山中固然清幽,可每日晨时诵经、备饭、劳作、采药、煮水、药浴却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山中三日,未必比得上城中一日。 这一点,他是极为满意的,被人伺候与伺候人,那自然是两个天地。 但想着这几日的事情,却又是一叹: “只是这山下刀光剑影,彼此攻讦,着实让人战战兢兢。这位徐老大人手段酷烈,咱们,真要与他为敌?” 于万川有些头疼。 这几日,他在城中看的心惊肉跳。 那位这位徐老大人手段太过酷烈,十日光景,被其审问后就地格杀的官员,已达千五百人之多…… “不是我等与他为敌,而是他与我等为敌!” 于忘海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老迈? 于万川顿时闭嘴。 “你久在山上,不懂人世法则。” 于忘海眸光幽沉: “你且记得,这世上,一切东西,都要争!小到一文,大到百城,你不争,没有人会白送你! 教人不争者,自己都争成了狗脑子!” “可徐文纪,他争的是什么?他两袖清风,身无余财,更不好女色……” 于万川摇头。 “你道他不争?” 看了一眼三十许,却仍有些混沌的儿子,于忘海叹了口气: “不好色、不贪财、不图口腹之欲、一心为公,这样的人,才真正可怖可畏啊。” 他有些后悔。 这些年,他忙于政务,放养儿子在上,武功倒是成就不小,可这人情世故,就未免有些差强人意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教了。 “可怖可畏……” 于万川似懂非懂: “或许,他真是一心为民呢?” “哈哈哈!” 于忘海冷笑,大笑着摇头: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或许真有呢?” 回想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于万川有些发怔。 他在山中清修多年,下山未久,德阳府的所见所闻,几乎让他一病不起,修养数月方才恢复。 这些日子徐文纪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里,哪怕他本身对其抱有莫大的敌意,却也不得不承认。 那是个好官。 下山以来,他唯一见到的,能与儒家经文中契合的官员。 “那他,定是蠢。” 于忘海舒展筋骨,吸收着药力,淡淡道: “齐龙生处,可有消息传来?” “父亲,锦衣卫非同小可,若是齐龙生栽了,该如何是好?” 于万川略微有些担忧: “是否要我带人前去接应?” “接应什么?” 于忘海顿时皱眉,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我儿,岂能以身犯险?齐龙生成也好,不成也罢,与我等又有什么相干?” “可聂大人那里?” 于万川迟疑。 “齐龙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