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徐徐前进, 周围越来越拥挤了……
潮湿,拥挤,闷热,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脚下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也是那种黏腻腻的感觉, 今日码头上的人员吞吐量明显超过了极限,使得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不适。
有的人沉默地苦挨着, 有的人则直接骂出了声音,还有孩子毫不遮掩的清亮哭声以及妇人的啜泣声。
云安始终沉默着, 只是牵马的方式已经由适才拉着缰绳改为扯着笼头, 她的手指隐隐泛白, 但她依旧紧紧地拉着……亦如她现下的状态, 已无法失去更多。
穿过码头前面的市场后, 陷入了一段昏暗,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又“倏”地一下燃起了光亮, 人群本能地向前挤却又发现已是寸步难行了,而痛苦……就像那平静湖面投下石块后产生的涟漪般,一层一层地荡漾开来,每一个试图向前挤的人, 都给这份共同的痛苦增加了些许分量。
云安也被挤到了, 很痛……她右手拉着马儿的笼头, 左手抓着右肩护着前胸,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按着”云安贴到了前面人的脊背上,汗臭味刺入鼻腔……而那股压力却没有停止,直到将云安胸腔里的空气都快挤干了, 才毫无征兆地反弹开来。
随着一声嘶鸣,手中的笼头还是脱手了……云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被勒出了血痕,指尖微微颤抖着。
马儿就在云安的不远处,近在咫尺却又无能为力……
好在这是一匹性子温顺又受过训练的老马,纵然被人流挤的连连嘶鸣也没有抬腿蹬人,云安的心口犹自抽痛,她咬紧后槽牙奋力往马儿那边倾身而去,几次努力引来只多不少的谩骂,终于抓住了缰绳……
云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宽广平坦的港前广场上,搭起了几个台子,台子上立着数个木架子,架子上放着火盆,火苗“呼呼”地往上窜。
台子下面,精壮的家丁和装卸工手挽着手组成人墙,隔绝了人流。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这不是……各大渔船儿的老板吗?”如一呼百应般得到了认同,除了云安……在场大部分人至少认识台上站着的那些人中的一两位,通过身边人的议论云安了解到:台上站着的那些人都是淟州码头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淟州港口停着的所有能出海一天以上的大船,都是这些人的。
台上的这些人要么是老板,要么就是拥有话语权的掌柜的,最不济也是船老大,足见淟州码头眼下的处境多么令人担忧。
“诸位老板,圣旨是真的吗?”
“我们可怎么办呐!”
“全家老小都指望着码头,我们可怎么办啊?!”
人群犹如炸开的油锅,质疑声不绝于耳,最后是台上的那些男子喊破了喉咙才勉强控制住了场面。
其中一位男子扯着脖子喊道:“诸位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那就更应该听我们说话了,是不是?”
男子继续道:“圣旨是真的……不过!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都乱糟糟地挤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诸位请看……”说着各个台上纷纷抬出了一个告示板,红纸上面写着斗大的黑字。
“诸位……请诸位找到各自的东家,或者在哪艘船底下为谁办事,这红纸上写了地点和时辰,咱们都移步到相应的地点再议大事!在咱们‘荣记海行’做事的兄弟们,申时一刻到旧港去集合……”
众人听明白了,纷纷去寻找自己的东家……不过还有人喊道:“打零工出力气的散户……怎么办?”
那荣记海行的人倒也尽职尽责,回应道:“打零工的兄弟们先到商会去报到,商会会长会代表大家到衙门去求个说法的!……找到各自东家的兄弟们记下地点和时辰就抓紧散了吧,免得天亮以后衙门说咱们聚众闹事,皇命难违……兄弟们不要糊涂!”
这下队伍彻底动起来了,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港口前的广场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离开了,留下地上的一片狼藉。
港口前的一根旗杆上拴着云安的马,维克船长和云安并肩站在甲板上,自从失去了一条腿,维克船长很少到甲板上来,他一只手托着烟斗一只手抓着护栏,对云安说道:“相先生……请您务必帮帮我。”
“船长先生,我很早之前就给你写过信了,你怎么还没准备好?”
维克船长发出一声叹息,答道:“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船上的商品在相先生的帮助下都被卖掉了……可是我们按照原计划派人去城里采购食物的时候,发现买不到了……原本供给我们的那几位老板说……他们的粮食被人高价收走了,没有了。”
云安也叫不准是不是自己的暗桩在淟州买了粮食,便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维克船长希望我怎么帮你?”
“相先生,贵国国王给我们下了最后的通牒,十日内我们必须离开……我们需要粮食……我知道你的船上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请相先生将粮食匀出一部分来给我……不会太多,能够支撑我们返航就行,我可以用黄金支付。”
云安曲了曲食指,指甲划过木质纹理,发出细微声响。
“我可以为船长提供帮助,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