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微微笑,并不在意由仪那惊愕中夹杂着复杂的目光,只是温柔地望着林不羡。
林不羡的用意云安又岂能不知呢?
她到底是个念旧的人,想把由仪带在身边却也不想让自己“受委屈”这不这给自己“立威”呢么?
同样明白林不羡用意的还有周六,他最擅人情练达自然也看出了由仪对云安的“不同”,这点单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周六心中明镜般,暗道:难得爷和夫人夫妻同心,看样子自己今后更要小心侍奉,也无需两头讨好,照眼前这个架势……只要自己对爷忠心不二,夫人那边自然会对自己高看眼。
周六由衷赞道:“爷真是好文采,小的虽然没读过太多书,走南闯北也听过不大家句。爷这篇……堪称上上佳作。”
林不羡露出笑颜,说道:“只要肯学,什时候都不晚。看这几回相公总是单独命你做事,想来今后用到你的地方也多着。作为爷身边的近侍,具备忠心勇武自然很好,要想承担更多的职责,光有这两样就略显单薄了,就说今日……你头一回买来的笔墨纸砚,勉强能给刚开蒙的稚童做练笔之用,难登大雅之堂。相公平日里要忙的事情多着呢,时忽略了细小物件儿的品质也是有的,这第一道关本应由经手的人,也就是你来做。”
“是,夫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只是……小的出身贫苦,对风雅之物实在是没什见识,今后小的只管挑贵的买,分钱一分货嘛……”
林不羡摇了摇头,答道:“虽然是个办法,却并非长久之计,今儿正好碰上了,便先你讲讲这文房四宝的门道吧,今后跟在爷身边,多学多看,见多了自然就好了。”
“多谢夫人,小人洗耳恭听。”
林不羡请众人坐下,沏了茶慢慢说道:“这墨锭,今后只选徽墨,馨香淡雅,工艺也是上乘,最主要的是:南林府直用的都是徽墨,相公她最开始用的墨锭便是这种,换了旁的,怕她不习惯。‘徽墨’是墨锭的种类,同样的徽墨,因不同的制作工艺,还分为几类,常见的有‘松烟’‘油烟’‘漆烟’,其中油烟大多用来作画,松烟性温,墨色稍淡,作画写字都可,若是想把写的字送人收藏,乃至流传,前两者的墨性便皆不如漆烟了。漆烟墨色重而有光,可使神韵外显,最重要的是漆烟的墨性隽永,有久不褪色的特质。今后相公若是再叫你去买墨,先问好用途,再选择一款最合适的买回来。”
“小人记下了,谢夫人。”
林不羡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云安,其实她主要是想说给云安听的,又见云安在四个护卫里面更看重周六,便也拉上他同说了,毕竟云安作为一家之主,亲自去买东西的次数只会越来越,书房重地……这种事周六做更合适。
“说完了墨,再来说说这笔,笔中的学问非言两语便能囊括尽述,便只说些入门的。这毛笔的讲究五分在笔头的材质上,分在笔头工艺上,只有二分是在笔杆上,所以选择一支材料做工都适合的毛笔,可以为笔下的墨宝添彩不。在众多材料中,狼毫,羊毫和兔毫为上佳材料,羊毫偏软,狼毫较硬、没有定笔力火候很难驾驭前两者,兔毫因其‘坚韧且锐’的品质,十分适合用来写字,特别是笔体本就方正者,用兔毫笔更是如虎添翼。相公的字兼有‘方正劲直’之美,兔毫是最适合她的。同样是兔毫,紫霜要好于白霜,可记住了?”
“小的记下了,今后便按照夫人今日教的去给爷采购文房四宝。”
“嗯,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奴婢告退。”
由仪周六一前后出了房间,林不羡又对云安说道:“箱子里带了块太湖石砚,去取了给你,研好墨誊写上去吧。”
云安感叹道:“你把的品味习惯抬的这样高,今后我可怎么再用普通的东西哟。”
“为何要用普通的东西?即便离了宗门,也不至于沦落到连这些都用不起了。而且这些也并非顶级,以你现在的势头,早晚能凭自己的能力换来更好的。”
就身居末流的商贾而言,林不羡适才介绍的这些,就是这个阶层能拥有的最好的文房四宝了。
再好些的……就只能从士族的手里“流通”到她们的手上了,林不羡相信以云安的能力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才过了多久呢?云安便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从一个毫无背景的“乞丐”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步步拥有了即便是陇东林氏也奢望不来的东西。
虽然从商贾的立场上来看,云安的家底还太“单薄”了,云安目前所拥有的某些“无形”的东西,没有任何家商户能与之比肩。
而且林不羡一点也不担心云安会“树大招风”,从她死死捂着那些诗词就能看出来,云安并不会被名利蒙蔽双眼。反之,她深谙因势利导,明哲保身的道理。
林不羡冲了杯新白茶,将茶水倒到砚台里就着研墨,她解释道:“茶色如水是新白茶的特点,茶香反倒比老白茶清冽。利用这特性来研墨,徽墨的香与白茶的味结合在一起,会生出一股全新的香气,而且也会让墨色更隽永,这是我的开蒙恩师告诉的小妙招,般人不知道的。”
“谢谢,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