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羡见一袭火红的玉纤纤立在原地不动, 轻声道:“姑娘请坐,这书房里只有你我,不必拘束。”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后, 玉纤纤终于动了,却又如她这一袭红装般刺目, 大胆。
只见玉纤纤将手抬到耳后,用食指勾住了面纱的一端,将脸上同为火红的面纱给解了下来。
在燕国, 对女子的束缚早已到了严苛的地步, 就连身处青楼,勾阑中的女子亦不能幸免,玉纤纤虽是缥缈楼的花魁,但并未失了初夜,所以就连李元都没有瞧过玉纤纤的真容,此刻虽然没有外男在场, 但这里毕竟不是玉纤纤的家, 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摘下面纱,多少有些于理不合。
林不羡亦是秀眉微蹙,用不解地目光看着玉纤纤, 不免也要暗中端详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花魁,玉纤纤的容貌与自己是两个风格, 但绝对担得起“花魁”这个名头。
想到这里, 林不羡的心里有些莫名难言的滋味,暗道:也不知云安有没有见过这位姑娘的真容……
不过转瞬, 林不羡的眼中又划过一丝惊愕, 因为她瞧见玉纤纤眼中涌动着涓涓晶莹, 泫然欲滴。
玉纤纤抿着嘴角, 神情中透出一抹倔强,似乎是不想泪水流下似的,略扬了扬下巴。
林不羡自问阅人无数,但眼前这个女子,和云安一样……言行举止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还有种莫名地相似感。
她,盛装孤身前来,当着陌生人的面摘下了面纱,视礼教于无物,应是极其大胆的女子才是。
可这含泪的眼,又是为何?
这般娇柔的姿态,与她身上的红装不入。
林不羡还在思索,玉纤纤却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了一阵,再次戴上了面纱,顺便用广袖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玉纤纤迈开步子,坐到了林不羡的对面,柔声道:“小女子玉纤纤,未请教?”
林不羡打量着玉纤纤,见对方的神色如常,眼中的晶莹也消失不见了,仿佛适才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
林不羡不动声色,平静且礼貌地回道:“姓林,行四。玉姑娘唤声林四即可。”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林四小姐,失敬了。”
林不羡勾了勾嘴角,没有再接话,而是翻过水杯推到玉纤纤面前,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不羡巧妙地用这个举动,免去了轮到自己的发言,将话语权再次抛给了玉纤纤。
此时这个当口,谁先表明意图,谁便落了下风。林不羡接掌林府三年,自然知道在谈判中如何将压力施加到对方的身上,做到既不失礼又对自己有利。
眼前这个人来意不明,行为古怪,更重要的是:很有可能会给云安制造危机,林不羡自然是不会留情的。
玉纤纤对上林不羡漆黑的眼眸,竟又是一阵愣神,林不羡也不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耐心地等待玉纤纤表明来意。
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玉纤纤轻叹一声,幽幽道:“我被赶出来了,无处可去,想找个地方落脚。”
简单的一句话,从玉纤纤的口中说出,有股道不尽的寞落。
顿了顿,玉纤纤又补充道:“无意制造麻烦,林四小姐不必如此防备,我只是无处可去而已,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逃出生天,总不能再跳回去。再说,尊夫如此高调地将我从楼里赎了出来,不过一夜的光景,我便回到楼里去,知道的……会说云大爷千金一掷买芳春。不知道的,怕是要说林四小姐悍妒成性,连一个青楼歌姬都容不下。”
林不羡微微一笑,玉纤纤的以退为进显然没有牵动林四小姐的情绪,只见她美目流转,淡淡道:“玉姑娘请放心,我记得林府在城南有一处专门招待远客的宅院,平日里无人居住,有专人打扫,环境很是清幽,若是玉姑娘只是为下榻之处发愁,我愿将此处别院赠与玉姑娘,晚一些,我便差人将宅院的地契给玉姑娘送去。”
洛城的地价不菲,能被林府当家人称之为“别院”的宅子,想也知道是如何规模,可林不羡连眼睛都没眨,就像给玉纤纤倒了一杯水一样平淡地送了出去。
玉纤纤皱了皱眉,没做声。
林不羡修长的食指在书案上点了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正如玉姑娘所言,玉姑娘名动四方,要想换种活法,总要沉淀些日子才行。别院内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若是玉姑娘真觉得自己‘逃出升天’,这阵子还是不要轻易露面才好。”
玉纤纤直视林不羡,反问道:“林四小姐,这是担心我给尊夫惹麻烦?”
林不羡挑了挑眉,暗道:这玉纤纤倒也是个玲珑通透的人物,难怪云安会选她做事。如此也好,自己也可挑明了说。
林不羡点了点头,答道:“是。”
“就算他流连青楼,你也愿意为他善后?”玉纤纤问。
林不羡轻笑一声,目光中竟透出一丝柔和,轻声道:“相公她不过是贪玩些罢了,没什么不好的。”
一句“贪玩”,既反击了玉纤纤,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玉纤纤:无论云安为她做过什么,也只是一时兴起的玩乐,自己这个结发妻子都不在意,旁人就不用再说什么了。
至于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