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船一飘出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便是想救也救不了。方雄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想当初他找着了暗箭伤他的土匪,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挖了眼睛砍了四肢,将他的脑袋挂在寨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仍因不肯屈服他,他就狠甩两鞭子,将她扔进柴房关起来。
这个人少有善恶,旦凡聪明点儿就不会将一见她就光天化日将她绑来,他是个疯子。
她大概难逃这疯子的魔掌了。钱娇娘紧咬了牙关,便是她侥幸再暗算他,周围全是水,还都是他的人,她也无处可逃。是死,还是忍辱负重。摆在钱娇娘面前只有两条路。并且正如方雄说言,她都已被劫到土匪窝来了,不管是否清白,都已是罪。在世人眼里她已不清白,寻常人家的妻子都当不成,更何况侯府夫人。只可怜她丑儿,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要遭此变故。邢慕铮…钱娇娘不知为何想起邢慕铮来。钱娇娘的眸光闪了几闪,心思如船下的水波摇晃。好一会儿,钱娇娘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大抵,这于他而言是好事罢。钱娇娘心想。
“弟兄们,收拾好了就赶紧撤,上船的赶紧上船,下琚州青宁镇
!”
方雄的大嗓门叫钱娇娘回过神来,她得知了目的地,可她压根不知道青宁镇在哪儿,只是琚州是往永安方向的,再下去就是明琥,邢慕铮让鲍礼请了明琥水师作援军,不知会不会在路上…
画舫激烈摇晃,方雄与七八个大步走进来,那女土匪忙道:“头儿,咱们还往琚州去么,鲍黑胖不是说这回还请了明琥水师来围剿咱们,咱们再往那边去不是自投罗网?”
方雄不在意地摆摆手,“着急啥,没有个八九日,他们下不来!”他摸摸肚子,“老子饿了,赶紧给老子拿两个馒头来,再拿两坛酒!”
钱娇娘收回了心思,当务之急,是要活着从方雄身边逃走。
钱娇娘所乘的画舫与其他五六只各色各样的船顺着瀑布的急流,很快滑出了雾岭山,也极快地过了江梓的地界。方雄的酒断断续续地从中午喝到夜里,他的手下不知从哪儿送来几碟小菜,方雄就跟个浪荡公子哥般斜靠在画舫的榻上,叫了自己小妾为他倒酒,吃菜,只是如狼饥渴的眼神总是直直盯着钱娇娘。钱娇娘虽然没看方雄,但她知道他在看她。她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侧坐船窗望着窗外,她貌似看景,实则在心里想着如何逃跑。那扮丫头的女土匪名叫桂花,她不是方雄的小妾,方雄嫌她胸小不肯收她,但她却心里头爱
方雄。她有多爱,这会儿就有多气。她当然看得出方雄对定西侯夫人是什么想法,这叫她气得要命。那夫人的胸也不见得大,他为何就肯喜欢她!
桂花恨恨盯着方雄,方雄却只顾看钱娇娘,桂花怄得要死要活,一气之下跑出去吹冷风。
三坛子酒下肚天色已黑,方雄说话有些含含糊糊了,但眼睛像生了根似的扎在钱娇娘身上,并且愈发地火热放肆。他将酒杯重重放下,大手一挥,“你们都到外边去,把灯笼挂上,给我热闹起来!”
画舫悄然无声才有古怪,这些土匪都不是头回逃跑,听了老大吩咐,从一旁放置的箱里拿出一些锦袍长裙套在身上,女子还在头上插戴一些珠钗,拿了琵琶小鼓。他们鱼贯而出,在画舫前后点上了大红的灯笼,不一会儿,琵琶之音伴着调笑便传了进来。竟还真像那么回事。
钱娇娘却听得心中发寒。他们越想真的,别人就愈难怀疑。
“外边黑咕咙咚的,你他娘的看什么?”方雄突然一屁股坐到了钱娇娘身边,抓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向他,“还想着逃跑?”
钱娇娘拍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给他,“这四面都是水,你跑一个给我看看。”
方雄嘿嘿傻笑,打了个酒嗝,摸了摸被她打的手,竟觉着酥麻又舒畅。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道:“婆娘,你不跑就好。你也别想着回去当侯夫人了,那不是你的命!你的命是跟我!”
钱娇娘不说话。
方雄又道:“你也别想你那崽子了,以后咱们生崽,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钱娇娘依旧不说话,仍往窗外看。
若是换作别的女人,这样不识抬举,方雄一巴掌就上去了。可是方雄今儿着实太高兴了,他就跟钱娇娘一个人拜过堂,在他心里,她是他惟一的女人。她差点杀他,还从他身边逃走。他生气!可是他再生气,也没想过抓她来杀了。他就想叫她在他身边,等他受伤的时候再那样温柔地照顾他。一想起那场面方雄胸口就热得不得了。今年他竟在反思当初是不是那两鞭子打怕了她,她才不怕死地逃了。方雄也后悔,他气性上来了乱打人是常有的事,但他只想吓吓她,叫她死了心。谁知竟就被她跑了。
方雄嘴上不说,心里着实懊悔了这么些年。“婆娘,这些年,我紧想着你。”他甚至想她想得有些走火入魔了,旦凡从山上过的姑娘少妇,他总想去看一眼,就像看看是不是她。
钱娇娘冷笑一声,“男人的话没一句是能信的。”
方雄见她不信,举起蒲扇般的大掌,“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真想你想得紧!”
钱娇娘终于施舍他一个眼神,“想我想得紧,还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