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原是想着如何不伤姐姐心思,正犹豫怎么开口才好。钱丽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反而把钱娇娘问住了。
“帮你?二姐要我帮你什么?”
她这个妹妹果然是个蠢笨的。钱丽娘唉唉作叹,“你怎地连这也不懂?我自是要你帮我赶走那熊氏,这样你的外甥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孙郎家业呀!”
钱娇娘皱了眉头,她竟不知二姐是这样的心思!人家熊氏是孙白的原配,连儿子都那样大了,她要她将熊氏赶走?赶到哪里去?
“二姐为何从未与我说过,这孙白竟有这样多的妻妾?你嫁进孙家时,可知孙白已有家室?”
钱丽娘瞪眼,“你也从未问过我呀。孙郎是什么样的体面人,他的婚事早早就定下了,怎会没有家室?就连通房丫头都有两个!”
“那你还敢嫁他?”钱娇娘不可思议地提高了音量
。她千方百计跳出这样的火坑,她倒好,自己往火炕里送!
“我为何不嫁他?咱们家是什么样的破落光景你不知道么?你别忘了,你现在虽成了侯夫人了,但你当初是发卖的!”
马车里一时寂静,惟有外头咯噔咯噔的马蹄声。姊妹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讷讷无语。
钱娇娘叹了口气。
钱丽娘暗骂自己沉不住气,现下她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娇娘如今比她富贵,她得依仗着她。于是钱丽娘掐了掐自己的手,张口想说话。钱娇娘却先她一步开口了,“我虽是发卖的,但邢家给了爹二十两银子,从中切出一二两来,也够给大姐与你当嫁妆,选个好人家嫁了。”
钱丽娘道:“什么是好人家?大姐的确如你所说,用一两银子买了些嫁妆就嫁给了大姐夫,可是有什么用!她现在还不是在天天儿一副穷酸样,别说绫罗绸缎,她就连一根银簪子都打不起。你说可不可怜?”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大姐夫对大姐好么,他还有妻妾么?”
钱丽娘道:“大姐夫那样没用,只知道锯木头,两人都快养不活了,哪里还能有妻妾?娇娘,你自己瞧瞧哪个富贵人家不是三妻四妾?那是男人的脸面。”
“我呸!”钱娇娘啐了一口,“二姐,你别听男人们瞎说,男人们有脸面了,苦的都是女人家呀!”
“我以前是挺苦的,因着我无依无靠,那熊氏天天欺辱我,打骂我,如今我的亲妹妹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却连这个仇也不替姐姐报么?”钱丽娘悲从中来,竟就捂脸哭了。
“你,你别哭呀!”钱娇娘见姐姐哭了,顿时慌了神。
这钱丽娘在孙白的院子里这么些年,早就一身的心眼,她却也是这两年才琢磨出哭这项绝技,叫本已腻味了她的孙白重新进她的院子,还能生下宝贝儿子。如今她见钱娇娘也如孙白一样见不得她哭,她就哭得越发凄惨了。她一边哭,还一边说向钱娇娘诉说这些
年来的委屈。钱娇娘虽不赞同钱丽娘嫁人为妾,但听她这些年来受的折磨,心中的确也不好受。只是她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能叫姐姐先回孙家,自己先想个万全之策。
邢慕铮送回了钱娇娘回了侯府就出去了,钱娇娘知道他去审刺客去了。虽然被刺杀的也有她,但这些事儿交给邢慕铮没什么不放心的,钱娇娘只一门心思在钱丽娘身上。
钱娇娘虽气钱丽娘当初一念之差选择嫁给孙白为妾,但得知她在后院被熊氏欺压,她也难过。只是熊氏是孙白的原配妻子,她难道真要为二姐逼得另一女子往后不得安生?虽说那熊氏有错,但眼见丈夫进别的女人屋子,又有几个能想得开?说到底,都是贪图美色的孙白之错。
华灯初上,邢慕铮打发人回来,因着今日宴席设在府衙,外头摆流水席宴请百姓,钱娇娘意外受伤,邢慕铮便让人问她是否在家休息,将美味送回来一份让她在家中独享。钱娇娘本也有些懒散,便说不去了。
小厮似并不意外,很快就在外边摆了一桌。钱娇娘与周姥姥等人一同吃了,周翠莲与美人们去了府衙帮手流水宴。待吃了饭,钱娇娘斜倚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大姐儿的下巴,不知过了多久,红绢来问钱娇娘是否沐浴,钱娇娘才回过神来,她问道:“侯爷还未回来么?”
红绢还未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沉稳的男声,“回来了。”
邢慕铮大步而入,红绢忙行礼,钱娇娘站了起来,见邢慕铮换了一身衣裳,故而问道:“侯爷何时回来的?”
“才回来。”邢慕铮道。
钱娇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宴席这么快就散了?”
“还没散,我先回来了,”邢慕铮上前,伸手抚上她的脖子,“还疼么?”
“不疼了。”
邢慕铮的拇指在她未裹纱布的颈上抚了抚,“嗯,
那你先去沐浴,再来换药。”
钱娇娘便去洗澡去了,回来时邢慕铮又换了一身常服单衣,身上有水汽,也是先洗了澡。他盘腿坐在榻上,身边的小案上放着药膏等物,他拍拍面前的位置,直视于她,“过来。”
钱娇娘头上还包着布巾,只有一缕发丝落在颊边,脸蛋被热水熏染,在烛光中似有莹光。她目光微闪,道:“这点小事便让红绢她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