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高枝,邢慕铮还没来。钱娇娘放下手里的活计,打了个呵欠撑不住了。想他今夜大概要冷她一冷,叫她提心吊胆一阵。她想想解衣睡觉,有仗也明儿再打。
岂料她才躺下,门边就传来了动静。钱娇娘听见了脚步声,很稳,但不重,是邢慕铮。钱娇娘面对着墙壁侧躺着,她眼睛睁开了,但没有动。
脚步声近了,因着这小院里并非月洞床,邢慕铮撩开床帐就到了床边。邢慕铮在床头立了许久,钱娇娘闭眼假寐,稍稍露在被外的肩膀僵硬得有些麻了,忽被邢慕铮一把翻转过来,旋即粗暴的吻压了下来。
钱娇娘这下连装睡也不能了,她被动承受他凶狠的吻,两个肩膀被他压着一动也不能动,他啃咬着她的唇瓣,像是要吃了她。
邢慕铮可不就是想吃了她?将她拆吞入腹,他
也就心安了。天知道他这三日是怎么过来的,他从未像这几日这般怀疑过自己,怕自己判断错误,就再也找不着她。他夜夜不能寐,想着她又火热又冰冷,因欢喜她而火热,又因她的绝情而冰冷。他从未尝过这样的苦楚,就连被蛊虫控制,他也没像这般钻心地疼。她到底要什么,金银首饰,锦衣玉食,权势地位,如今他都能给她,她却什么也不要,就是要离开他。她在他的身边就这般难以忍受么?
邢慕铮颓唐地离开她的红唇,隔着被子将她抱住,钱娇娘微微喘息,眼瞅着床顶上的百子戏春图。
室内静默半晌。
“…丑儿很想你。你只当看丑儿的份上,与我好好过日子。”邢慕铮在她的耳边道。
钱娇娘错愕地看向邢慕铮,就这样?她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他这话,怎么听着都是他…示软?
近在咫尺的黑眸是那般幽深,钱娇娘看不明白他眼底深处藏着什么。邢慕铮凝视她许久,终是站起来,替她拉好被子,“睡罢。”说完他便走了。
钱娇娘注视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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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等钱娇娘醒来吃过早饭,邢慕铮让人准备起程。只是耽搁几日,是无法赶在过年前到家了。钱娇娘四处寻邢平淳,只是左找右找不见踪影。邢慕铮走过来,却是问她:“你可是要去与那老妪辞行?”
钱娇娘着实有一会儿没能说话。周姥姥帮助她躲藏,她有意想去别过都不敢讲,邢慕铮却还不计前嫌问她是否要去辞行?他这是心大,还是心大?
“…自是要去的。”
邢慕铮点点头,“那便去罢,等你回来再走。…你是如何识得那老妪?”
钱娇娘想了想,怕他难为周姥姥,便将她照顾丑儿几日的事儿说了。邢慕铮闻言眼神一凛,“你在山中耽搁几日?为何?”再思及钱娇娘先前说的话,邢慕铮蓦地有个不好的猜测。
钱娇娘道:“也不知怎地,我在山中怎么走也走不出山,好似鬼打墙了一样。”
邢慕铮问:“被鬼打墙了几日?”
钱娇娘点头,“可不是么?”
邢慕铮直视她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那照你这般讲,周姥姥替我照顾妻儿,我当备重亲自去谢她老人家。”
钱娇娘心中浮出丝丝异样,她道:“这也不必了…我已经谢过了。”周姥姥有一千两银子傍身,余生怕是不愁了,邢慕铮再送点礼去,若被她那不肖儿子儿媳知道了,岂不得过来抢?
邢慕铮也不坚持,这些事儿本就是当家主母盘算的,“你自己看着办,若是先前礼轻了,你再加些。只是这恩情很大,我还是应当亲自去道谢
,我与你一道同去。”
钱娇娘惟有点头。
邢慕铮叫人去备车马, 不消片刻阿大便准备妥当了来请。钱娇娘问阿大邢平淳在何处,阿大道:“才还在这儿,许是跟曹先生做学问去了。”阿大说罢,古怪瞅瞅钱娇娘。彼时邢慕铮另有他事去了别处,钱娇娘横眉瞪阿大,“看什么看!”
阿大苦了脸与钱娇娘跪下磕了个响头,“夫人哪,属下给您磕头了!您说您放着这多金贵的定西侯夫人不当,悄悄儿离开这算什么事儿!您是不知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得到您这位置,咱们爷如今待您跟宝贝似的,还是冒着触犯龙威的罪请天家改了圣旨,您瞧瞧这份心!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天底下的女儿家都得眼红您!您就行行好,别悄悄儿走了成不?您不知道您这一走,我跟兄弟们的脑袋都悬在了裤腰带上!您是没瞧见这几日咱们爷的脸色,瞧见了一准怕!爷是真心待
您,您别不相信!您只得发慈悲做好事,我还没讨到雨萝做婆娘哩!”
钱娇娘沉默片刻,“起来!”她说罢,率先出了门。
阿大一听这是答应了?他心头一喜,忙爬起来摸摸光头跟上脚步。
钱娇娘出门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邢慕铮便出来了,他换了一套礼服,与她同乘一车轻装出行。住的小院与周姥姥的屋子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宝花县虽不是很大,但于一个孩子而言也是很远了。钱娇娘至今不知邢平淳究竟是如何找着的,他那脑袋瓜子也许比她想的还要聪明。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周姥姥的小屋面前,邢慕铮跳下车,将钱娇娘接下车,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让人去敲门。只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