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光,钱娇娘醒来,脑瓜子钝钝地疼。她撑着手坐起来,懵懵懂懂地在床上坐了许久,她低头看看只着里衣的自己,再看看床底下扔了一地的衣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她喝得这样醉还能自己脱了衣裳上床盖好被子?钱娇娘拧眉,难不成烟萝她们进来过?
钱娇娘趿鞋下床,拨开帘子就见满桌狼藉,若是有人进来了也当顺便收拾好了,她昨夜确实交待了不让任何人进来。钱娇娘缓缓在椅上坐下,她脑子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她揉着眉心,想回想昨夜的事儿,她不知为何好像梦见邢慕铮,还跟他说了什么话儿,只是说了什么,她现下是一个字也记不起来。她怎么还会梦见他?她究竟说了什么,总觉着有些事儿很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清雅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娇娘还未醒么?我进去看看。”
钱娇娘一听一个激灵清醒了,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起身叫道:“等会儿,我在换衣裳!”她一开口,发觉自己的嗓子沙哑之极。
红绢打帘的手顿住了,清雅停下脚步,在外头笑道:“今儿可奇了,你这会儿才醒来。
”
钱娇娘干笑两声,清清嗓子道:“可不是么?”
钱娇娘忙将桌上的两个酒坛捧起来找个地儿藏了,几个菜碟收进篮子里,速速换了衣裳开了窗,使劲儿挥了挥屋子里的酒味,才叫人进来。清雅与端着热水盆的碎儿等人一同进来,钱娇娘擦了牙速速洗了把脸。
清雅一进来就闻见了怪味,她皱眉道:“这屋子不透气么,怎么有股怪味儿?”
“没有,没有,你找我有什么事?”钱娇娘忍着脑瓜子一戳一戳地疼,坐在妆台前问她道。
清雅走过来为她梳头发,在铜镜中与她对视,“定西侯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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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里,穿着官服的杭致正与对面的邢慕铮品茗。杭致才从皇宫里回来,皇帝将太子软禁在家掀起轩然大波,先时太子师悬梁自尽,不由得让百官各自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要变天的大事儿。杭致身为丞相,昨儿就因此忙得马不停蹄,竟连家里也顾不上。
杭致气得火急火燎,他早知道太子那点破事。先时以为雅儿与他阴阳两隔,他本了无生趣,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如今还真得认真想一想。只是偏偏是他雅儿回来的日子来凑热闹
,这可把杭致气坏了。杭致打算回来称个病,闭门不见客,岂料有位客人已经在这等候了。
杭致抬眸看向面色淡淡的邢慕铮,他是头回见这么不守规矩的侯爷。大半夜的翻墙进来,被发现了竟也脸不红气不喘,还说他院子里的守备安排得不错。让他进去了过了一两个时辰自己又出来离开了,这会儿又来,他这玩的是哪一出?
“邢侯,我这银针茶可还合你的口味?”
“很好。”邢慕铮沉稳放下茶杯。
杭致挑眉,“那就好。”
二人沉默。
半晌,狄清雅与钱娇娘还没来,杭致问邢慕铮:“邢侯这几日在皇宫中,可是听说了什么变故?”
邢慕铮脸色不变,“杭相说的莫非是太子被禁一事?邢某略有耳闻。”
“邢侯可听陛下说了些什么?我这两日焦头烂额,许多大人都来找我商议,我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邢慕铮静默片刻,看了看周围,杭致摆手让服侍的丫鬟们都退下。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等钱娇娘准备妥当到了门前,二人才停了话头。
钱娇娘分明有好几日没见着邢慕铮,但瞧着他丝毫不觉生疏,她微微皱眉,昨儿那个梦太真了。邢慕铮站起来迎向她,眼里带着莫名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