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娇娘迟疑一步,还是停了下来,转过脑袋。
邢慕铮只恼她马上就走,一时也不知道说甚,他停顿一会,“……过几日地牢里的罪奴全部处以极刑,等其他奴才们看了行刑,你再召集他们,每人赏二十两银子。”
钱娇娘回身,“你真要杀了关起来的那些人?”
“犯上不轨,还留之何用?”邢慕铮顿一顿,“莫要妇人之仁,刁奴当杀。”
钱娇娘转过身,直视于他,“冯语嫣呢,你连她也要杀?”
邢慕铮不答反问,“你认为她可有害我的心思?”
钱娇娘不说话了。冯语嫣偷偷拿了那么多银子,说她没有离开的心思是不能的。既要离开,自是不能让邢慕铮活。这对将军佳人的姻缘可能不太合,大概没叫人看过八字。只是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妻子,他不是很喜欢她的么?要处死她仍是眉头也不动。
罢了,这些与她又有什么相干。钱娇娘道:“侯爷,您爱叫谁死就叫谁死,但赏银子的事儿,您还是找别人代劳罢。”
“你是侯府夫人,你不去赏,叫谁去赏?”
钱娇娘闻言,忽而沉默了下来。她立在原处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覆上了一层阴影。邢慕铮忽而心一紧,钱娇娘又笑了,“侯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罢。”
邢慕铮直直盯着她的脸庞,“说什么?”
“侯爷,您既请了旨要我下堂,还贴心替我找了个丈夫,其实我打心里头感激您。我知道自己不是做侯府夫人的料,我不配!”
邢慕铮**地道:“你配。”
钱娇娘笑脸越发地大,“侯爷说笑了,是因听了阿大他们说,您病时是我照顾了您?”
她的眼睛是冷的。即便那会儿他打伤了她,她再来瞧他也不似这般。邢慕铮凝视着她沉默以对,心口难受得很。
钱娇娘继续道:“侯爷您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爷,民女感激不尽,但这我都被圣旨下堂了,已不是侯府夫人了。您再强行把我留在府里,是害了我,别到头来,还给您自个儿扣上一个违抗圣旨的罪名,您说是不?”
“我说过了,我会给你个交待。”
“可我真不要交待,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么?没了我,您想娶哪个才女佳人,都不必委屈人家当平妻了,况且还有公主,对,您说不准真能成驸马爷,那多神气啊!”
“没有别人。”
“啊?”
“我不娶别人。”
钱娇娘惊讶道:“您这是要当和尚了?”
邢慕铮:“……”她非得要与他装糊涂么?他喉头动了动,张嘴道:“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我、会待你好。”邢慕铮平日里从未说过这些话,说来竟有些烫舌。
瞧这一句话说得还能结巴呢,钱娇娘笑容不去,“可我不想让你报恩,我受不起。如果你真有心……“她搓搓手,笑得贪婪,“那末给我一份和离书,再赏我些金银细软,咱们便大路朝天,一走两边,如何?”
邢慕铮低头直直凝视于她,钱娇娘笑得脸都僵了,才听见邢慕铮吐出两个字,“休、想。”
***
“休想?他说休想?”钱娇娘咬牙狠狠磨墨,“他凭什么说这两个字,啊?他哪来的脸说这两个字!”
“唉唉,太浓了,太浓了!”清雅忙阻止钱娇娘摧残砚台。
钱娇娘愤愤地放下墨锭,清雅道:“练字是得心平气和地练的,你那字本就跟鸡爪似的,再不好好写就更不能见人了。”
“我不写了!”钱娇娘站起来,拿了块抹布开始收拾屋子。
“你不写,那我画。”清雅接替她的位置,选了一枝大狼毫,“我看那,侯爷这是劫后重生,知道贤内助的重要了,况且你救了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他若是由着你嫁人,那他就要在大家面前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了。”
“我嫁人那是圣旨!还由得了他?”
“由得了,由不了,总得做做样子。”
钱娇娘背对着清雅,冷哼一声。
清雅开始画观音送子图,送子画向来是很受欢迎的。清雅才把娃娃的脑袋画出来,丁张过来了,还领着好些个手捧布料的丫头,说是侯爷叫来,替钱娇娘量身材做新衣裳的。这些丫头个个手里捧着当下最时兴最昂贵的布料,样样颜色都有,什么绸的纱的丝的缎的都有,清雅认出好几匹价值千金的料子,却全都被冷脸的钱娇娘挥手赶走。
丁张为难道:“夫人,这些好布都是侯爷叫奴才找来,替您缝新衣裳的。您这一样不选,奴才没法儿向侯爷交待呀。”
“你就说我与他毫无干系,我一介民女受不起他这礼。”
丁张无可奈何地走了。
他才走没多会,邢平淳在门口探头探脑。彼时钱娇娘正与清雅小声说王铁牛家的事,瞄见他圆圆的脑瓜子,止住了话头。邢平淳蹭蹭地跑到钱娇娘边儿乖巧坐下,瞅着她刺绣刺了一会,又嫌无聊抓着她篮子里的线球抛来抛去,被娇娘拍了手,干笑着放下。
邢平淳又坐一会,只是屁股上像长了刺似的磨来磨去,眼珠子还不时往外头瞅。钱娇娘知道他有事,但她偏不提,等着儿子开口。
果然过了片刻,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