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闪电坠落, 如浇了油点了火的箭雨一样,带着烈烈火光席卷而至。
暗紫色的电光劈在乌瓦、砖墙、地面上,轰鸣过后,瓦碎、墙塌、地陷。
乌黑的烟云腾起,连接天幕, 而这不过是战争开始前的狼烟。
以一人之力, 当天道裁决!
天罡城内昏暗得不见一丝天光, 宽街窄巷, 或是亭台楼阁间, 诸人抬首仰望城池中最高的那座通天大塔,乌云吞吃掉它的半腰, 它如转蓬般孤立无援。
擂鼓响起,浪潮奔腾, 一道闪电带着山岳压顶之势朝白塔扑去,如锁定猎物的老虎般凶暴残忍,漆黑的城中霎时间亮若白昼, 狂风席卷, 每个人的侧脸都是雷电打下的惨白光辉, 裙摆衣袖被风胀满, 像是遭遇狂风的伞一样, 将人拖曳而走。
这是第一雷劫,光是见到那龙身般粼粼诡谲的雷霆, 化神期的修士便已经道心动摇, 更别提境界更低的修士, 有的吓得肝胆俱裂,紫府崩塌,算是一辈子的仙缘都断了。
其后,第二道,第三道雷也随之而至。
可不管那雷霆多么威严可怖,塔纹丝不动。
慎古真人眼睛半阖,拨动着手腕上的棕色圆珠链,每一拨都守着确定的时间,像是掐着砂砾落下的沙漏腰身。
“是天罡城的那位。”
余夫人诧异道:“距离他上次闭关不过百年……”
慎古:“他哪次闭关又过了百年了?这次还算长的。”
余夫人叹道:“这种气运与天资,是人羡慕不来的。此番雷劫后,他——”
话到一半,她停下了口,不敢再说得清楚些。
只因她知道,自己若是把那话说全了,今天归元剑宗怕是要承受天道所有的怒火,化为灰烬。
天罡城城主,天资非凡,不到千岁,便已为渡劫之体。
此番渡劫后,证得大道,与天同列!
雷劫已尽,不灭金身大成,乌云不甘心地徘徊在塔顶,虎视眈眈。
一道刀光咆哮而出,风起云涌,一道口子出现在厚重云层中,随后,如海啸般将云冲向远方。
方圆万里,雨去云散,唯见刀光如日,普照八方。
男人立在塔顶,黑袍上暗色金纹流动。
没有人敢抬头,也没有人能在他的威压下抬头。
胸口还残留着被剑穿透的痛感,在其他世界的记忆仿佛一场大梦,梦退去,他又回到了天罡城。
想起那裹挟着浓浓恨意的雷劫,叶易冷笑一声,天道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亮,以为重来一场就能杀了他么?
想得美。
刀归鞘,压在天罡城上空的无形大山崩塌,众人提着的心落了地。
要知道这位爷修的可是杀生道,刀剑无情,一个不顺眼就能取他们狗命。
“恭迎城主出关!”
太曦宫观天塔下,万人朝拜,放眼望去,竟无一人境界在金丹之下,元婴以上的老祖老怪更是数不胜数。
这就是天罡城,仙家玄门之首。
白泉真人提声道:“城主闭关多年,如今已是天人合一之境,当以设宴邀请天下豪杰……”
忽略掉耳边的聒噪,叶易眺望远方,黑眸中映出的却不是面前鳞次栉比的飞檐台阁,而是一片被火燎灼的夜幕。
白泉真人尚在叽里咕噜建议城主大摆宴席顺便给其他宗门一个下马威,碧霞仙子拍了拍白泉的肩膀。
“还没说完,你要发言排队等着。”
白泉抖开她的手,继续大说特说。
碧霞狠狠一拍他的头,怒道:“傻子,城主都走了,你说给空气听呢!”
“啊?!”
白泉抬首,朱塔巍巍,飞檐上的龙首口衔宝珠,明光倾泻,而塔顶的那一身影却消失不见,空余满天繁星。
烈火冲天,木梁上攀附着火焰,木头被灼烧得剥剥作响,房屋轰然坍塌,火舌爬下,顺着宋家小妾的乌发燃烧。
女人没有发出悲鸣,因为她已经死了,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森白肋骨下是空荡荡的皮囊。
宋夫人捧着宋老爷的脸,轻声细语,宛若呢喃,可她吐出的言辞却渗人无比。
“我还以为她的心脏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摒弃我们多年的结发情谊,抛弃你的亲生骨肉,以为你的小妾铺路。如今看来,人心不也是一滩烂泥?还是说,老爷,特别的是你的心?”
宋老爷瑟瑟发抖,眼睛向下,觑着自己脸皮与女人手掌之下贴合的那团鲜血淋漓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
而他的背上,则趴着一个小孩,乌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苍白的肌肤肿大发泡,显然是溺水而亡。
笑青山知道尚惜儿为什么斗不过他们了。
此处有三个人,墙上只倒映出两个影子,一个属于人,另一只则尖嘴蓬尾,显然其主不善。
狐狸影子的始端,正收束在一双绣花鞋下。
一大一小,一妖一鬼,母子连心,确实难缠。
宋夫人轻轻一推,宋老爷只觉浑身好像变成了石头,直直倒在地上。
小孩爬上他的肩头,张开了口。
不顾身后的血腥画面,宋夫人转过身,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