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寒呆呆地想。
还是说……
丁别寒突然打了个哆嗦。
.老板多智近妖,他早就算明白了!
他知道这些队友们会被他的无限流感染。被感染次序如他们的抵抗力次序……最终也会轮到易晚。
.老板这是想借他的手干掉易晚!
丁别寒背后冷汗直冒。他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可闭上眼,他就会想到薄绛。
“……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薄绛的脸啊。”他低声道。
“啪。”
丁别寒震撼睁眼,看见安也霖站在他门口,目瞪口呆,且水杯摔在地上。
两人对视一阵。安也霖体现情商:“你想去看看他们排练吗?”
丁别寒:……沉默地跟上了。
两个人并排走了不到三十秒。安也霖就问他:“别寒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是不喜欢易晚了吗?”
丁别寒噎了一下,斩钉截铁道:“从未!”
他以为自己否认得坚决,但安也霖看他的眼神里的同情更多了。
给我停下啊你这该死的眼神!
两个人到客厅,发现那三个人似乎正在吵架。薄绛捂着胸口脸色煞白,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池寄夏在说“易晚你在说什么啊易晚”,而易晚正在薄绛的背后给他拍背。
一边拍一边淡定地说“麻烦您等一下再晕啊,我还没把话说完”。
安也霖被此情此景震撼。丁别寒更被震撼。
因为他看见了薄绛脚踝上的无色丝线。
又来了!
不是他的错觉,那几条丝线又出现了!
池寄夏:“易晚,我求求你别说了……”
池寄夏难得做一次和事佬,他觉得自己恐惧又兴奋。
薄绛:“易晚,你继续说。”
“薄明绛,你希望他们不要背叛的到底是他们的国家,还是薄家的皇室?你自称的为百姓付出一切的前提,究竟是不是你希望百姓们的心中有你?你守护的到底是百姓们的王朝,还是你薄氏家族的王朝?这么多年来,薄家人骑在他们头上,重税养出一个听信宦官的皇帝,一个好大喜功整日南巡的皇帝(薄明绛的爷爷),又养出一个修仙的皇帝(薄明绛的父亲),加起来多少年了,一百年了。那些百姓等了你们一百年了。就算养出一个真的有才能为百姓的太子又如何?你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你、再等你三十年?”
让他们用他们的一辈子来等待你复兴他们只在史书中见过的荣光吗?
那是百年的苦难。
“这片土地上,陈家建立了自己的王朝,被薄家推翻。薄家建立了自己的王朝,被曲家推翻。然后是王家、赵家……永远都是封建王朝。你不能指望他们爱薄家胜过陈家、王家、赵家——只要他们是正常的朝代更替,不是丧心病狂的外敌。因为对于那时的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易晚轻声说,“即使薄明绛再世,再给他五十个诸葛亮,薄家王朝就能千秋万代吗?”
“……”
“而且你知道那些臣子们为何竭尽全力阻止太子出巡么?因为他们贪恋权力,甚至不想让太子看见‘现实’是什么样的。太子的眼睛和耳朵是臣子的笔墨。在皇城办公,就是在他们一手构建的纸牌屋里打牌。薄绛,每个人都很渺小。”
易晚说到这句话时,池寄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因为易晚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疲惫。
“……如果一个人不觉得自己渺小,觉得自己有权力拯救世界,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太高傲、太高看自己了。他相信自己的需要是世界的需要,他相信自己是全能的。如果一个人是全能的,那么他就不可能是圣洁仁慈的。因为他在高看自己的同时贬低其他人的人性。这些人性有好有坏,但世界总不是一个准则。”易晚说,“不要再说那些可以用来‘上台面’的东西了。薄绛。”
“你到底是觉得他们信一个北国人有问题,还是只是因为——那个北国人是曲韫?”
薄绛沉默良久。丁别寒更骇然了。
他看见缠住薄绛双足的丝线居然松了一点。
只是一点。
“所以王都活该被北国人屠戮么?”薄绛轻声道,“就因为……”
他说不出话来。
难道易晚说的不是对的吗。
对于那些百姓来说,薄氏王朝就是一个腐朽的……不值得任何人为之效命的王朝啊。就像历史上秦灭六国,晋灭汉,宋灭唐……一个样。
可是他的王都呢?
那里是一个纸牌屋,是一个娃娃屋,可他听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声音……
薄绛的头更痛了,痛得撕心裂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想起来什么东西的,因为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在坠楼而死后,立刻就来了现代。
“我没有说北国人是对的。可他们都死了。”易晚的按着他的肩膀,“我曾经看过一本,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一个父亲带着孩子走过一处坟茔。孩子说:这坟茔里埋的是坏人么?
父亲说不是。
孩子说:这坟茔里埋的是好人么?
父亲说不是。
孩子说: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