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属于刘晨的噩梦。
他看见自己行走在春寒料峭的水泥路上,身边有月光,有火锅鱼味儿,有还是大学生的表弟,有和他一起来的池序,还有熊小花。
他们在往哪里走?凌晨四点能去哪里?他听池序和熊小花的笑声。笑声那么长,那么长……
他停下来了。他瞪大了眼。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宿舍楼……而是酒店!
那一刻多年前的所有画面在眼前交错闪现。
池序开顺风车,把熊小花捎去了酒店……悲剧明明发生过,却没有在女孩们身上留下任何记忆或痕迹的侵害……寻求真相、试图阻止、伸张正义的几人。
利用时间悖论打破了对方的超能力的同时,却也使得那些女孩们身上逐一浮现出本应属于因回溯、而被剪枝掉的未来中才会出现的伤口和记忆。
恢复来自平行时空的记忆的一个女孩在他们面前割腕,瓷白的手腕上血迹斑驳。父母不相信她的受害。
“那一天你明明在家里。”
因为时间悖论。
朋友不相信她的受害。
“你不是追星追疯了吧?他当时明明就在……他怎么会看上你?”
认为她是虚荣碰瓷。
女孩血红的嘴一张一合。
“……为什么要来‘拯救’我们?!为什么要让我们想起来这些事?”
“既然谢子遇已经回溯掉了曾和我发生……那些……的未来,而我也没有那些记忆……那么不就已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让你们满足的到底是你们追求真理的正义,还是你们的自以为是?”
“你以为她的父母真的是不相信吗?你知道社会会怎么看受过侵害的她吗?他们只是想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粉饰太平的保护,反而是真正的伤害……”
嘁嘁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交叉爆响。如果所有不幸的未来都存在,那么做出正确的选择和做出不正确的选择有什么区别?
刘晨在绝望的梦境中奔跑。他跨过黑白交错的琴键般的阶梯一路向上,在推开门的瞬间他又看到了。
他看见池序从高楼上下坠。身体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风呼呼地吹起他的衣袂,让他像一只白色的大鸟。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为即将到来的血肉模糊。可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白色大鸟消失了。
他被时间悖论删除了。
于是世界线被吸引向了他没有送熊小花去宾馆的那个未来。这个沉浸在负罪感中、被不断折磨至抑郁的青年用自己的死阻止了熊小花恢复记忆。
人不能为只发生在记忆里的案件定罪。他看见喻容时制造假证,用不存在的证据把谢子遇送进监狱。可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仍然在,从许多年前……到现在。
刘晨从令人恐惧的梦中醒来。唤醒他的是耳边手机的震动声。
身体的摔伤和节目的失败使他暂时地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从理论上来讲,没有人会联系此时的他,无论是画饼中的相亲对象,还是已经将他视为弃子的节目组。
因此,刘晨会在来电显示中看见一个出现概率几乎为零的名字。
易晚。
……
章渐华在回到公司后就被老板叫走了。
再次踏入.事务所,易晚能明显感觉到其中气氛的变化。除却对章渐华的风言风语,还有练习生们对他本人明显尊敬了许多的态度。这种泾渭分明的感觉就像楚殇和章渐华,就像曾经的姜北和曾经的他。一道道无形的墙壁,把他划进了一个名为“出道”的新标签里。
易晚不喜欢这样的标签。
他站在墙角,手指在手机的对话框上停留了很久。
喻容时问他:“回去了么?”
……所有的关怀都像是量身定制的那样。
灰宫留下的那句“失败品”依旧萦绕在耳边。易晚觉得自己最近的情绪波动有些过于明显了。
除此之外,事务所里还飘荡着另一个震撼新闻:安也霖的抱错弟弟找上门来了。他在门口堵住了安也霖,为了傅总入狱的事情大闹。
刘哥暂时联系不上。易晚自己下到门口。安也云的纠缠刚到尾声。被安也霖冷冷下了面子的他抹不下脸皮,见易晚来了,又要拉他下水:“晚哥,你劝劝我哥吧。感情的事情是感情,没有了感情,我们也有多年的交情在,怎么能……”
易晚看着梨花带雨的青年,想到没有公开审理的此案,吐出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内情……”
安也云:“我知道,我了解哥哥的心情……”
易晚:“傅总利用邪术夺取气运,与囚禁的主持人私通,罪不容诛。以活人为祭,手段阴毒。”
安也云:??
活在虽然是狗血文但整体来讲符合唯物主义的世界的安也云傻了。
易晚:“下周节目就要播了,你可以看一下。”
他拉着安也霖一般路过了此处。
两人直接从事务所回到宿舍。一路上易晚总觉得安也霖有些怪怪的。安也霖走得很快,比易晚更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门。
易晚没怎么在意。
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