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东浦有一场台风,早好几天广播就通知这次会很严重,因此全市各单位停工,孩子们不用上学,街边小店自然不会赶在这个时间做生意,纷纷放假。
闻欣一早醒来先开窗看,沉吟片刻说:“感觉还在蓄力。”
屋外已经是狂风乱卷,天边黑压压一片,但一滴雨都还没有,怎么看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虞万支难得还瘫在床上,有几分懒洋洋道:“应该晚一点会下。”
毕竟新闻都这么说,现在仔细支耳朵一听,路边的大喇叭都在喊着“市民注意安全”等话。
闻欣想也是,关好窗打着哈欠又赖在他怀里。
她一时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望着天花板发呆,说:“早上吃什么?”
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想着要下厨有点累人,虞万支道:“我捏点馒头?”
不用发酵的面粉,团一团就能上锅蒸,味道其实并不差,还很方便快捷。
闻欣嗯嗯两声,手却紧紧环着他的腰,一点都没有松开的架势。
缠人固然好,但虞万支有些无奈道:“等下我就来,行吗?”
跟哄孩子似的,格外的轻声细语。
闻欣是存心撒娇,仰着头看他说:“不行。”
脸都可怜巴巴的,叫人如何舍得,只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生离死别呢,明明从床到厨房就这么几步的距离。
虞万支却很吃这一套,手描绘过她的眉目说:“那做点别的再吃?”
还在被窝里能做点什么,闻欣赶忙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好,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有一种羞怯和欲拒还迎。
她整个人缩着,昨晚的回忆铺天盖地,赶快说:“我很饿,我要吃饭。”
小样,虞万支现在治她很有一套,在她本来就不齐整的头发上又揉两下,看上去人越发的乱七八糟起来,这才站起来身来。
他在厨房叮铃咣啷地干活,闻欣从床底把竹筐拉出来,半蹲着研究最近刚买的几本,最后郑重宣布道:“我们今天看《隋唐英雄传》吧。”
虞万支只是黏着她才爱看这些,可有可无应一声,过会拍拍手过来说:“洗漱吧。”
闻欣扶着床站好,转身进洗手间,沿路绕过好几个装水的容器,两个人最终并肩站在镜子前,她才说:“这次应该不担心停水。”
家属院都用抽水泵,这种天气里电跟水向来是一起停,夏天里家家户户都会提前存着点备用的,更别提这次据说会很严重的台风。
虞万支想起来上次骑着自行车运水的窘境,尤其是最后还得提到八楼,哪怕他这样的体力,两只手都会发酸。
他道:“如果不停很久的话。”
大家都养成习惯,知道雷一旦劈下来线路准故障,暴风雨里抢修也不方便,只有等着这条路走。
闻欣心里一咯噔,拍他一下说:“少乌鸦嘴。”
虞万支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怪不吉利的,呸呸两声偏过头看说:“牙膏蹭我肩上了。”
闻欣仍旧是嬉皮笑脸,带着一点牛奶味牙膏的吻靠近说:“我就蹭。”
虞万支还能说什么,只当是自己占便宜,按住她的后脑勺,唇齿之间都是彼此的气息,连情意都叫撩动。
闻欣双手不自觉环着他的脖颈,微微侧过脸说:“我好饿。”
虞万支嘴唇划过她高挺的鼻梁,心想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好像总是很难控制住,遑论她是只起头不负责的人。
他纵容又无可奈何道:“行,回头我就给你供起来。”
真是跟伺候祖宗差不多。
闻欣得意的样子也可爱,带着“谁叫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骄傲,甩着乱蓬蓬的头发,把掉在眼睛前的几缕漫不经心地别在耳后,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泡奶粉。
虞万支拿着刚出锅的馒头过来,莫名觉得她很像幼儿园里排队等老师发糖果的样子,轻轻吹过后说:“吃吧。”
即使是这样,仍旧很烫手,闻欣咬一口就左右手轮流扔着,看上去很像在街边玩杂耍。
虞万支正要调侃两句,室内亮起白光,看样子闪电们已经是蓄势待发。
他颇有些不安地过去晃晃窗说:“刚上的密封胶。”
住顶楼的人,在防水上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即使他前几天才检查过没问题,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台风拿不准,多少还是不放心。
闻欣已经是在东浦的第三年,年年都见识过大场面,自认对这些已经是习以为常,觉得这阵仗跟往年比起来是差不多,说:“应该没事的。”
虞万支是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接下来只能看老天爷。
他不想传递自己的紧张,毕竟男人在这种时候总得摆出样子来,于是若无其事坐下道:“就是不知道会下多久的雨。”
好不容易雨季过去,服装店的生意稍有好转,闻欣上个月的工资有五百,才拿到手兴奋没几天,快乐就跟泡沫一样消散。
她抿抿嘴把这些烦恼抛之脑后,只想着高兴的,从抽屉里拿出饼干说:“来看书吧。”
多半是她在看,虞万支动手动脚的,觉得自己看上去像是什么流氓,从抽屉里拿出花生来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