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闻欣就开始上班了,主要是虞万支的加工坊接了个急单,他天天都要忙。
因此她有一种自己不能太悠闲的使命感,寻思玩得也差不多,不如早日挣点钱。
但店门开着,进来的客人却没有多少,主要是这个季节有些青黄不接。
毕竟过年的新衣服才上身没几天,买短袖又太早,因此她特意给吴静打电话,想着能给店里清仓。
吴静仍旧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只道:“看着办就行,反正底价你都知道。”
又说:“应该没什么客人,你也不要太辛苦。”
闻欣倒不觉得辛苦,挂掉电话后把“打折促销”的红纸贴在沿街的玻璃上,然后在店里看,等着有客上门。
不过顾客是一直没有,只有虞万支来叫她吃午饭。
他进来就说:“想吃什么?”
闻欣早上没事做,站在街边观察一下,这会说:“小馄饨回来了。”
说的是街口的那家店。
虞万支知道她的意思,帮着锁好门才说:“行,那走吧。”
夫妻俩沿街走着,闻欣脑袋左右动来动去说:“我念书要是有看这么用功,兴许能上大学。”
看得她脖子都酸起来。
虞万支顺着夸道:“你聪明,肯定能行。”
闻欣是觉得自己样样都做得还行,唯独读书上确实缺乏天赋,老老实实摇头承认说:“我书念得不好。”
县中学每年能上高中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她自知一次考上的希望不大,可是复读的话家里又支撑不起,因此早早自己选择出来工作。
虞万支也上过初中,他养父曾经是一名教师,六十年代下放回农村种地,家里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但在他的学习上还是很抓紧的,可以说是天天挨打。
但越打越逆反,他对上课反而没什么兴趣,加上养父去世后也没有能负担学习费用的人,这才跑到外头来闯一闯。
他道:“其实读书也挺难的。”
尤其是在老家那地方,出个大学生都算是大新闻。
闻欣自己在这上头没少吃苦,想起自家妹妹来说:“所以才把闻婷气坏了。”
提起这位没什么接触的小姨子,虞万支道:“不知道她钱收到没有。”
闻欣也有几分担心,忍不住抱怨说:“我妈他们也真是的,哪有不经同意就给人改志愿的,就我妹那脾气,往讲台上一站能给自己气死,压根不是那块料。”
毕竟闻婷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一贯又成绩好很得宠,脾气可谓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要不然怎么会读个书连家都不回,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学校。
闻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二,在信里被她妈骂得又是狗血淋头,觉得这事完全跟自己没关系,只能庆幸不在老家,又着急忙慌给妹妹寄钱去——也不多,就五十块钱。
虽然前几年大学开始收学费,但师范仍旧是属于公费,学生每个月还有三十块钱补助。
这也是父母会自作主张给小女儿改志愿的原因,毕竟能不花一分钱肯定是最好的。
不过就这两年的物价,三十块钱也只够馒头配咸菜而已,况且没听说放寒假还给发钱的,妹妹的脾气又多少有些倔强,那么多书信往来里是一个字都没跟自己提过,让闻欣是担心得很,跟虞万支商量后才寄出去五十块钱。
毕竟他们才买完房,自己手里头也并不富裕。
对这个钱,虞万支是不反对的,他们这代人敬重学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忙没什么,不接岳家人的坏话,只道:“等回头有余钱,再寄一点。”
闻欣是结婚的人,知道夫妻之间最忌讳什么,别的不说,她妈从来是拿根玉米回娘家都得偷偷摸摸的,因此她有些不安说:“不太合适吧。”
虞万支理所当然道:“又不是学费生活费,就当是给的红包。”
他当然不是瞎大方,只是觉得能上大学不容易,当然要是叫他供的话肯定不可能,但现在就是每年贴补个一两百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他反问道:“如果你现在还没结婚会给吗?”
闻欣是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会。”
没道理一个人的时候能做,两个人的时候却失去这个自由。
虞万支难得很有哲理道:“咱俩是一加一大于二,难道嫁给我还给不起了?”
闻欣当然不会说“是”,心想这要不是坐在馄饨店里得亲他一下,只好手伸到桌子底下,冲他抛媚眼。
虞万支不明所以,人微微后仰向下看,这才勾着她的手指。
两个人不再说话,就是手一直没放开。
闻欣看他不熟练地用左手拿勺子,只觉得好笑,心想得亏吃的是馄饨,不然换成筷子他估计这顿饭都吃不上。
但她自己也没撒手,用右手吃完还托腮看他。
虞万支只觉得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看热闹”三个字,自己还是慢腾腾地吃着,吃完后要结账才遇上问题,那就是他压根不好掏口袋。
闻欣就是拽着他的手不肯放,他只得费力用左手,惹得老板多看他们好几眼。
不过虞万支也无所谓,一切对他来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