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都在家属院门口摆摊,只是没那么勤快,偶尔还在街上瞎溜达,直到除夕才正式停下来。
大年三十,虞万支天不亮就去买菜,硬是按着闻欣不许她起床。
她只能一脸困意,装作拗不过的样子,等人出门后赶紧套上衣服往外跑——要去的地方不远,穿过马路就到。
整条街唯一的面包坊正在营业中,老板周英看到人说:“你的好了。”
这家店和花意服装店就隔着不过十米,时不时总会碰上面,闻欣跟她是说过几次话的,开朗道:“周姐,生意兴隆啊。”
要说年夜饭上鸡鸭鱼肉算丰盛,能摆上个奶油蛋糕才叫真阔气,这还是最近几年兴起来的风气。
周英今天就有十三个订单,没寒暄的时间说:“同喜同喜。”
闻欣是早就付过钱,生怕虞万支回来得快,也顾不上多聊几句,拎起盒子就走,只是走得有些小心翼翼,到家后长松口气,坐在窗边等人回来。
还只敢露出点头,明知从楼下看不到人都防备着。
此时,虞万支正在鱼摊前排队等老板腾出时间片鱼。
今天的菜市场是挤得水泄不通,他这样高大一个人都够呛,心想幸好闻欣没来,又掏出单子研究还差什么没有买。
他手在纸上数来算去,目光环顾着四周寻找下一个目标。
得亏他长得高,很快确定待会的路线怎么走更快捷。
不过这样也缩短不了多少时间,他要买的东西又不少,一小时后才满载而归。
人才到家属院门口,闻欣就已经看到熟悉的身影,她赶紧给蛋糕点上蜡烛,左右看着有点要化掉的奶油,趴在门上听动静。
脚步由远至近,到七楼的时候逐渐清晰熟悉。
闻欣连忙往后退两步,生怕被他撞到,提前挂上大大的笑容,在门被推开的瞬间说:“生日快乐!”
好在她平常就很爱这么突然出现吓唬人,虞万支才没被吓得脸发白,他只是怔忪站着,显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是闻欣催他说:“快点吹,蜡烛要没了。”
她点得太早,就剩个尾巴,说话的功夫就要熄灭,意头都有些不好了。
虞万支像被她牵着走的木偶,呼一下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呆呆地看着她。
倒叫闻欣一愣,歪着脑袋说:“你不是除夕生吗?”
不应该啊,她当时还特意嘀咕过日子挺赶巧的,一直惦记着。
虞万支是除夕生没错,但他生于1967年,那一年只有年二九。
只是他向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因此昨天是自己都忘记,这会不知道要不要提醒,想想说:“我还是第一次过生日。”
闻欣就以为他刚刚是高兴坏了,得意道:“还是我好吧,给你惦记着。”
虞万支看她眉飞色舞,像立下大功一件,登时在心里发誓,最好别让她意识到自己算错时间。
他道:“我特别高兴。”
闻欣看他连东西都没放下,是全然乐坏的样子,说:“傻大个,你不嫌重啊?”
虞万支是人才跨过门槛,背一顶把门关好,手里拎着的袋子们放地下,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说:“你刚才去拿的吗?”
这会才几点,天擦亮而已,也不怕遇见危险,别以为坏人还会停下来过年。
越是欢乐的气氛里,各种案件也频发,毕竟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天气很难熬,就会选择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前天附近还有人走夜路被敲闷棍,因此闻欣心虚地说:“就在对面。”
虞万支也没办法说她什么,心知是为自己,只得道:“吃蛋糕吧。”
就是这一茬接过去的意思。
闻欣听完表情立刻有变化,流露出对蛋糕的期待,不过略微遗憾道:“奶油有些化了。”
虞万支小口吃着,想把更多好吃的留给她,嘴巴慢慢动着说:“还是很好吃。”
这倒是真的,奶油蛋糕曾经代表着他们这代孩子的无限向往。
说夸张一点,闻欣小时候午夜梦回还惦想过,她道:“你记得县里有家面包吗?”
虞万支知道她说的是老家,点头说:“八零年的国庆开业。”
那会他正好在县里头盖房子,因为年纪不大,每天的工资是三毛钱但管吃管住,再馋也没舍得掏钱。
十三四岁的人那些念头都是勉强压下来的,到后来就变成习惯,跟花钱有关系的事情压根不会去琢磨。
闻欣倒不知道这么准确的时间,惊讶道:“这你都记得。”
是啊,居然记得,虞万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脱口而出的。”
也许世上就没有什么真正能压下去的**,只会在经年后变成更加强烈的渴求。
闻欣察觉到他一闪而过的悲伤,带着点香甜的吻凑过去,想要尽力安抚他的人生。
虞万支想起黄桃罐头的味道,虽然他只舔过勺子上残存的滋味,甚至已经是距今十五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却还历历在目。
他小时候虽然被过继给养父,但因为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彼此又有亲戚关系,跟亲生父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