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的声音又把李守德吓得一抖:“侯爷还……呃,侯爷只是拒绝,间或指导傅小公子几句功课,老奴不敢多打扰,就赶紧回来向您禀报了。”
夏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头顶一眼:“你这老东西,倒是很识趣……听着,无论如何,不许对威远侯有半点不敬,也别让我在外面听见一个字的风言风语,你可明白?”
“是是是……”李守德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也不敢去擦,心里头不住地庆幸自己面对陆阖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稍有逾矩,看皇上现在这样子……分明是把人放进心里去了。
可想到那天紫极殿发生的事,别说皇上,连他心里都止不住地愁。
原本还以为那不过是皇上做出的无数荒唐事中的一件……无非是垂涎护国大将军美色,借此机会想一亲芳泽。在李守德看来,这其实算不得多大的事儿,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那还是皇上退了一步用几个重犯的命换来的,他陆阖再是不忿,总也不能弑君吧?
可皇上若动了心,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夏挚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曲子,从桌子上跳下来,难得有兴趣去翻翻堆积如山的奏折,看了两眼又索然无味地放下了。
何必呢……这种一看就头疼得要死的东西,怎么就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想看?夏挚完全想不明白。
要不是为了能看到陆阖,这皇帝他早就不想干了。
李守德可不知道他家宝贝皇帝脑子里正转着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要是知道了……
唉,他也不能怎么样,反正他们皇上生来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这么些年了,掰都掰不回来。
想一出是一出的夏挚随手把奏折一扔,眼中突然一亮:“现在几时了?”
“回皇上,酉时。”
“去,给朕准备身黑衣裳来,方便行动些……对了,再拿方面巾。”
李守德:“???”
夏挚摩拳擦掌:“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李守德:“!!!”皇上!
夏挚却已经飘然走向另一个方向了,留下忠心耿耿的老总管愣在当地,差点儿老泪纵横。
我们家皇帝画风越来越奇怪了怎么办……
可皇上想干什么的时候你又不能不让他干,夏挚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从一国之君摇身一变成了夜行客,运起轻功,鬼影儿似的飘飘忽忽消失在了宫殿群中,李总管忍着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含泪为他收拾现场打掩护。
一国之君半夜亲做梁上君子……这都叫什么事儿……
威远侯府。
陆阖正拿着一卷兵书在看,傅辰桓坐在他对面新设的小案上,面前摊开一方雪白的宣纸,上面零零散散写了些句子,和一些看不出什么意味的草图,小孩儿咬着笔杆子,眉头都皱了起来,露出冥思苦想的神情。
陆阖也不看他,随意翻了一页书,顺手挑了挑面前开始有点变暗的烛火,仍旧沉浸在手中的书本里。倒是傅辰桓纠结了一会儿,忍不住借着扶额的掩饰朝上首的方向看过去。
他在做陆阖每天给他布置的晚课——在这件事情上,威远侯一点情面都不讲,傅家的事情余波未平,按说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该要求那么多,可侯爷就像完全不理解正常小孩子是需要安慰的一样,从把他带回来的第一天起就布置下了做都做不完的任务,天天检查日日监督,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可说来也怪,正是这样忙碌到脚不沾地的生活,反而让傅辰桓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每天一睁眼就是要如何完成今天的功课,晚上就寝的时候想的都是怎么把今天暴露出的缺点补起来,充实的很。
到了今日,他自己也回过味儿来,这种高强度的安排,说不定正是这位不苟言笑的大将军不动声色的关心呢?
小孩儿心里不由就暖暖的,偷眼看着陆阖在烛光中愈发浓艳俊美的眉眼,忍不住悄悄勾起嘴角。
有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烛光却忽然轻微地颤了颤。
傅辰桓毫无所觉,陆阖的眉毛却极轻地一挑,他抿抿唇,食指指尖轻巧地划过书页锋锐的边缘。
000尽职尽责却后知后觉地提醒道:“宿主,屋顶上有一个人。”
陆阖放下书卷,一手撑着下巴,慵懒的姿态瞬间竟似是有些魅惑:“夏挚?”
“……是。”
“他的武功与我相比怎么样?如果是原主,能发现他来了吗?”
“不能,”000老老实实的,“单论武艺,夏挚比原主高出一筹,不过若是生死相搏……”
陆阖轻微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看来今晚,又有的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