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渊蹙眉看向林氏:“母亲, 难不成您还是认为萧前辈就是当年病逝的萧蘅?”
“萧蘅只是个凡人,萧前辈那般天资修为,这两人如何会是同一人?”
林氏也觉得不可能, 可心底又忍不住想,这……万一是真的呢?
萧家儿女身具凤神血脉,她曾听过一些传闻, 说是萧家族史中, 有些夭折的子弟,能如凤凰涅槃一般浴火重生!
他们萧家人“涅槃”与普通修士的投胎转世还不同, “涅槃”后的萧家人会觉醒近七成以上的血脉力量, 往往天资卓越,前程不可限量。萧家祖上那些个有名的飞升大能,十个里起码有四五个都是历经涅槃的。
而那些涅槃的萧家人,往往都有自己难言的经历,与家族和睦者也甚少,几近没有。
若萧赢当真是当年的萧蘅涅槃再生,这一切的疑惑都能说通了。
林氏怕儿子不清楚情况,日后跟萧赢接触吃亏,便把这其中内情跟儿子仔细说了。
莫宁渊听完之后, 沉默许久,神色恍惚,过了好一会儿,似是才稳下心绪,冷静出声道:“娘不必多虑, 左右我如今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萧赢再如何厉害,也要给我师尊和太回宗两分薄面……”
林氏闻言心里有所安慰,稍稍放下心,转而又叹气道:“你说这世上的事当真风云变幻,难以预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二十年多年前,谁能想到,萧家五房那个病恹恹的凡人嫡次女,能有今日这般能为?”
“若是早知如此,娘便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娶那个……”
“娘!慎言!”他冷脸斥道,但却没有反驳林氏的话。
苏絮凝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正要叩门,却不小心听到林氏与莫宁渊母子的对话,当下脸色煞白,险些把手中的药碗给砸了。
她和莫宁渊相恋相知相守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
若是以往林氏说这等诛心的言语,他大都是出言劝林氏又或者为自己说好话,而他刚才却没有反驳林氏,只是一句让她“慎言”。
苏絮凝很希望这是自己多想了,莫宁渊并没有后悔娶自己,可理智又告诉她,莫宁渊确实如她想的那般,他本就是这种利益为上之人。
一旦她对他没了足够的价值作用,他们之间让外人欣羡的“恩爱深情”,又能维持多久?
苏絮凝越想越觉得手脚发冷,冷到了骨子里。她想到当初“抑郁病逝”的萧蘅,若真到了她“没有价值”的一天,莫宁渊又是否会像当初舍弃萧蘅那般,舍弃她?
苏絮凝心寒之余,又觉得无限委屈,她明明手握旁人羡慕不来的好运好福气,如何走到现在这般境地?
她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莫宁渊,可她也从不欠莫家人什么!
当初要不是她用自己的血救了莫宁渊,哪有他今日的风光?她嫁给莫宁渊这些年,里里外外为他着想,没有半分对不起自己“莫夫人”的身份,她是对不起萧蘅,可她有对不起林氏、对不起莫宁渊么?
他们凭什么把她当做随时能更换的物件一般,决定她的去留存在?
“娘,是时候喝药了?您身子不好,就要多歇息,如今世道不好,外头是危险了些,可有什么事都有我和师兄顶着呢。您只要养好身子,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了。”苏絮凝抬脚进了房门,把药碗放在林氏旁边的柜桌之上。
林氏本就对她不喜,心里确认萧赢的身份后,更是怨怪这个苏絮凝的出现,蛊惑了她儿子,这才让莫宁渊损失了那样一个妻子。因此她再看苏絮凝时,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你这话说的……我还没老没死呢,这就嫌我没用拖你们夫妻的后腿了?”林氏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莫宁渊无奈拉着苏絮凝跪在床前谢罪。
林氏仍不依不饶道:“我看啊,你这媳妇仗着自己修为高了,早就不把我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
“恨不得我早点死了好趁她心意!儿啊,我早就说,这娶妻得娶贤,她一个贱籍出身的奴婢秧子,能当好我莫家的儿媳么?又能给你多少助力?”
“就她那点眼界,稍稍得意一些,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后等娘老了,这家里还有娘立足的地方么?还不如早点把这无才无德又不能生养的女人给休了,我儿前程远大,合该娶一个家世品貌天资都出众的骄女才是!”
莫宁渊听林氏越说越过分,不由头疼皱眉道:“娘,絮凝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想了。絮凝是我的妻,我们二人是当着宗门诸多师长的面结为道侣的,拜过天地,跪过天道,岂是像您说的那般想休便休?”
“絮凝为我操劳多年,我对她爱重非常,母亲若真的为儿子好,便不要再说这等传出去让人笑话的言论!”
苏絮凝面上惶恐称罪,听到这母子俩一个唱黑一个□□,心里却是一片冷漠。这莫家母子的心,都跟石头一般,永远都捂不热。
因为他们向来不认人,只认利。
她甚至有些羡慕当初的萧蘅,对方尚能浴火再生,一路青云,而她呢?她出身低微,资质也不算多高,只能紧紧抓住莫宁渊这根浮木,等着他的施舍,等着他的不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