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着说话的人身上,十五六的年纪,脸上沾了些黑灰,伏在床边,眼泪一柱一柱地往下落。
宁莞目光一顿,仔细瞧了半晌,“……是芸枝?”
芸枝咬着下唇直点头,抹了把脸,才显露出原主记忆里清秀可人的模样,她停了哭声,抽噎骂道:“二夫人好狠的心,这样对小姐,也不怕他们苏家遭报应。”
当年若非老爷夫人出手相救,他们苏家老小早被那一窝子土匪砍了个干净,还有命留到今天享侯府泼天的富贵?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小姐做什么了?要给人这样折辱?
还不是楚长庭那男人不是个东西?若非他转头娶了温氏,小姐怎么会伤心欲绝做出这么些事来?
芸枝和原主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相依为命,自然无条件的偏向她,认定楚长庭是一切事由的祸根。
她拉住宁莞的手,阴恻恻道:“小姐,你别伤心,老爷夫人在天之灵,绝不会叫他们好过的!”
她这表情实在渗人,宁莞抽了抽嘴角,见她还有继续往下说的架势,轻声问起原主的一双弟妹,打断道:“不说他们了,怎么不见二郎和阿暖?”
芸枝回道:“我在屋里赶老鼠,就叫他们去外头玩了。”
这宅子年久失修,好些年没人住了,老鼠占窝,四处乱窜,白日还好些,一到晚上直往人身上钻。
宁莞环视左右,桌椅半朽,窗破门断,烂糟糟的,“这是哪里?”
“是十四巷的老宅子,烂是烂了些,但比住客栈便宜得多。”都说这地方闹鬼,没人肯往里来,大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她意思意思地给了点银钱就租下来了,也能住个十天半月。
芸枝说着给宁莞喂了一杯温水,问道:“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宁莞确实饿得发慌,急需用些吃食果腹,点头道:“辛苦你了芸枝。”
芸枝连连摇头,不觉喜上眉梢,高兴道:“有胃口吃东西,病气应是散了。”
她匆匆忙忙出门去,不过片刻就端了一个碗粥来,还拿了个馒头。
宁莞本是富二代,再加上自己也有些小本事,从小就没吃过苦。她别的不多,就是钱多,吃穿住行特爱讲究,尤其是在“吃”上,雇了一个厨师团队,专门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菜,色香味缺了一个都不成。
看着手里的稀粥和粗面馒头,竟一时愣住没有动作。
芸枝见她表情不对,说道:“只有这个了,小姐用些,勉强垫垫肚子,待有了力气,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她眉间愁郁甚重,宁莞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放下粥碗,略略正色,“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钱?”
芸枝闻言神色微变,口中发苦,摸摸索索地从钱袋子里倒出三个铜板,小声回道:“只剩下这些了。”
侯府把他们赶出来前搜刮了个干净,不许他们带走一分一毫,连发间的簪子都给拔了去,兜里的碎银子尽花在看病抓药上,又买米买盐,哪里还能剩下个什么。
“……三个铜板??”
宁莞惊了。
这委实惨得过头了。
穿越前她还在庄园里跟自家那不要脸的私生女小妹炫富,特意从银行提了百万现金在她面前撒钱玩儿,姐姐我有的是钱,想要什么买不到,稀罕你使劲儿拽在手里的那磕碜货?
当时她多得意啊,撑着头,喝着红酒,欣赏着红花花的大钞落在那对脑残男女铁青的脸上,笑得多灿烂,姿态多猖狂啊!
而现在,三个铜板就是她的全部身家……
想着往日种种,宁莞使劲儿眨了下眼睛,再看向芸枝手心里那可怜兮兮的三个铜板,抬手捂额,拧紧了眉头。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了,肯定是……老天爷嫉妒她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