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觉得很奇怪, 甚至自我反思了一下,他拨弄着画笔,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你看我,年轻帅气,能力也尚能糊口, 再看阁主你,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曲凭意呼吸一滞,居然也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词,确实,余温书此人来历成谜, 但其能力已经超脱了当世绝大部分人,由心阁的秘密很动听,落荒山的风水很诱人, 但以对方的实力, 不见得找不到更好的。
“再说了,若我当真对你有什么不轨企图,凭我的能力何至于这般遮遮掩掩, 不要小瞧一个风水师的手段。”这话, 谭昭说得认真极了,这也确实是真话。
打从知事开始,曲凭意就从未信过一个任何人, 这不是他天生薄情, 而是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 或许此时此刻他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了。
余温书出现的时间点太特别了, 对方说的道理他如何不知道,但即便是知道,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个人。
迟疑就代表着犹豫,谭昭深谙人心,遂道:“玄玉令的事情,便是我的诚意。”
“你……”
谭昭耸了耸肩,却并不在意:“你把玄玉令给我,不就是让我把它泄露出去搅弄江湖风云吗?虽然我不知道玄玉令之于由心阁有什么作用,但既然‘王不见王’,我想你并不想看到它回归由心阁。”
“你很聪明。”
“多谢夸奖。”谭昭一笑,随手将手里的笔投进笔筒里,“实不相瞒,我曾经循着唐举子身上的气息去到京郊,对他出手的人,我猜九成九是迫他使用玄玉令。”
“我能问个问题吗?”
曲凭意已经猜到余温书要问什么问题了,所以他直接开口:“你猜得没错,唐雍若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若是由心阁无法完成玄玉令所有者的要求,那么接玄玉令的人,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的东西。”
哦嚯,这不就是要命嘛。
谭昭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愈大:“那你还敢邀我来看事?”
这话直白得曲阁主难得表现出了两分窘迫,但很快这两分窘迫就消于无形,毕竟做都做了,何必扭捏:“区区一块玄玉令,便想要本座的命,可笑!”
“诶,这么算起来,我是不是又救了曲阁主一命?”
曲凭意只觉面具底下的脸有些燥热,却又无反驳之词,便道:“可以,除了美人图,本座许你三件事。”
谭昭多机灵的人啊,现在不成,那并不代表以后不成,不是吗?
“只除了美人图?不包括交个朋友?”
曲凭意的声音难得带着一点点困惑:“你确定要浪费一次机会?”
“千金难买我乐意,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我此刻想做,那便做了,若是他日我后悔,至少此刻我是不会后悔的。”
这还真是谭昭的处世观,人嘛,总归是要往前看的,沉湎于过去的抉择错误,只会让当下也变得混乱罢了。走了那么多的世界,他已经找到了最适合也最舒服的处世之道。
见曲凭意不反对,谭昭遂道:“你好,曲兄。”
曲凭意张了张口,最后终于蹦出了两干巴巴的字:“……余兄。”
系统:我怀疑你在强迫良家妇男,但我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别乱哦,小心我告你诽谤。]
再说了,是人先递台阶给他下的,他只是顺遂而下,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非要强迫人与他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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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谭昭的院门就被敲得砰砰响,其实也算不得太早,只是昨晚某位画师画风狸至深夜,今天便睡了个懒觉。
抻着懒腰打开院门,就看到唐雍若焦急的脸。
“钱先生被抓了!”
“被抓?谁抓的?”
话还有从昨日他们约定了今日探访开始说起,两人循着地址找过去,刚好就碰上那女子在祭奠什么,易乾有寒匕在手,一般风水师即便斗不过,脱身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可坏就坏在那姑娘好生狡猾,竟以血肉之躯直接撞向寒匕,易乾江湖经验到底少,他一退,便露了破绽,匆忙之间,他只得将唐雍若推离出去搬救兵。
余救兵听完,也到那柳花胡同口了。
京城繁华,但繁华之下也有贫穷的地方,柳花胡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谭昭一到就明白为什么唐雍若和易乾暴露得这么快了,锦衣日行,光杵着就够引人注目了。
“怎么会?不见了!”
这不光是人不见了,就连斗法痕迹都不见了。
谭昭微眯下眼睛,按捺住抽出剑破阵的冲动,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风水阵的入口,他拉着唐雍若,从乾位进入。
“唐举子,你平常运气怎么样?”
“……还行吧。”
“那便成了,你走前面,我教你怎么走。”
半分钟后,谭昭就走过了风水阵,显然唐举子对于他的运气非常谦虚,这种算概率的风水阵,如果让谭昭来破,排开暴力破阵的法子,一般都是要试到最后一两种可能才能成功的。
这辅一进去,两人就看到了被挂在晾衣杆上的……易乾,脸上的面具还被扒了,瞧着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