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幸好爹娘的身体都还康健。哥哥的身子也略为好转。我才能稍稍安慰。甄府原先的府第玄凌已一早叫人重新修葺。爹娘可以暂住。等浣碧嘉礼一过再回蜀中。
爹爹老泪纵横道:“熬了这么些年总算熬出來了。当年家中败落。爹爹只怕连累了你。”
我忙道:“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如今可不是连浣碧都有好人家了么。”
爹爹看着我道:“玉隐能有这样的归宿。绵绵也可以瞑目了。”
我忍泪颔首道:“虽然是侧室。然而浣碧是真心喜欢王爷。总算也了了她的心愿了。”
爹爹道:“终究你也为她费了不少心。我这个做爹爹的不能给她和绵绵的名分。你都尽力给她了。”
“玉隐到底是我妹妹。委屈她多年为婢。我心里也不好过。”我拭一拭泪。“爹娘住在沈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已吩咐人把甄府修葺起來。爹娘接了哥哥回去也好照应。”
爹爹不觉一怔。苦笑道:“皇上允我和你娘回來观礼已是恩旨。如何还能在京中长住。爹爹看到你和孙儿们都好。已经老怀安慰。不求其他了。”
我眸中精光一闪。已含了几分狠意。“既然回來。我不会再让爹娘回那穷山恶水之地。趁着此次回來。女儿会设法请皇上彻查当年之事。爹爹对当年管家所告有可疑之处。要一一写下。女儿也会通融上下。尽力完成此事。”我握住爹爹的手。沉声道:“当年的冤屈到如今就够了。”
这一晚新月露钩。我心事重重抚过七弦琴。未成曲调。弦已乱了心绪。“长相思”还在指间徘徊。而陪着他长相厮守的人却永不是我了。就像是一个最讽刺的笑话。相思不得相守。我却要看着自己的妹妹成为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一生的女子。
那么。请容我再弹一曲。了却相思。不望相守。
屏息静气。许久。才将颤颤的指尖再度搁上琴弦。心如披霜被雪。十指轻翻。曲随人心的忧伤。连寂寞都要掩耳不忍听闻。终于。指错弦惊。尖锐而突兀的声响似金戈之音生生划断了这一曲。
上弦月一点一点升起來。落进未曾掌灯的柔仪殿中似开了无数冰雪梨花。
几度相思不相见,春风何处有佳期。
原本。还是有点奢望的吧。即便我已是他兄长的宠妃。即便我已习惯沉溺于这无尽黑暗的海底。却总还奢望着。能有一天跃出海面深深呼吸。
而如今。明知道是奢望罢了。却连想要奢望一下都成了奢望。
他的身份。是我的妹夫。
只一称呼便昭告天下。他是我妹妹的夫君。
蓬山万里远。更隔万重山。
我和他的人生。注定如此。
“嗒嗒”两记叩门声敲碎我的思绪。外头是玢儿的声音。“淑妃娘娘。二小姐來拜别娘娘。”
我勉强振作精神。命槿汐掌灯开门。
玉隐着婚服。那样鲜亮的红色。和着她喜悦娇羞的面容。如一道闪电照彻了整个柔仪殿。因是侧妃。她不能着正室的大红色。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來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她敛衣下拜。“甄氏玉隐拜别淑妃娘娘。”
我忙叫槿汐。“扶二小姐起來。”我由衷赞道。“很美。很好看。”
她含羞。“多谢长姊为我安排妥当。”她端正坐着。隐然已有入主王府的气度风华。洞开的殿门望出去的夜色一如往常。溟黑夜空新月如眉。紫奥城内为迎喜事满掌华灯绢彩。远远看去好似满天的星星落满整个天上人间。这样热闹。反而显得那一抹月华欲诉无声。
我缓缓一句句告诉她。“此去便是一府主妇。王爷沒有正妃。唯有一个尤静娴与你平起平坐。她身上病着。又出身大家。脾性不知。也不晓得好不好相与。凡事勿要太忍气吞声。也勿要张狂与她争锋相对。平安度日便是。幸好王爷只是可怜她。又被皇上半逼半劝。你也无需担忧。王爷推崇于你。说了王府上下的事都由你來打点。宽严相济。上下轻重都要稳妥。你是甄府二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觉得事事不如尤氏。”
她皆仔细听了。良久。目光逡巡在我面上。轻轻道:“长姊。对不起。”
我和婉的笑意似掠过湖面的轻风。“怎么说起这样见外的话來。你出阁。爹娘才能回京。以后甄府的门楣。也有你一半的责任。”
她抬起眼。描绘如蝶翼的长长睫毛带了湿濛濛的水汽。“长姊。这原该是你的位子。是我占了你的。”
我起身。挽起樱桃红九鸾翟衣。温和道:“我的位子是皇上的淑妃。你何曾占了我的。明日便是六王新妇了。该欢欢喜喜的。不要多心。”
“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