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既然不亲近,皇上不如让她见一见别的家人,若见了面疏散了心肠,倒也好了,”
玄凌道:“莞妃的父母都在蜀中,一來一往就得多少时候,”
李长悄悄道:“皇上忘了,娘娘的兄长正在京中医治呢,皇上不是给安排了么,”
玄凌略略踌躇,道:“甄珩神智失常还未痊愈,朕如何能置莞妃于险地,万一他伤了莞妃和她腹中的孩子该如何,”
李长道:“甄珩虽然神智失常,但经太医治疗之后很是安静,并不吵闹,若娘娘兄妹相见,保不齐还对他的病有益呢,莞妃娘娘见了兄长也心安了,左右是大家都好,”
槿汐将玄凌与李长这一番话转述给我听,道:“娘娘不必再生气了,皇上已经应允明日送娘娘出宫去见公子呢,”
我啜着安胎药,缓缓道:“若不如此任性上一回,恐怕我总见不到哥哥了,”我微笑看槿汐,“有你和李长,我也安心省力不少,”
槿汐脸上微微一红,道:“奴婢与他也不过是略尽心力罢了,”
我笑道:“尽不尽心力也罢了,李长待你好就好,”我握住槿汐的手,道:“我总觉得是委屈了你,”
槿汐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左右奴婢和浣碧姑娘不一样,是一辈子不出宫的,即便有了恩典出宫,这辈子还能找到什么依靠呢,与李长也不算太坏,”她停一停,“娘娘今日好生休息吧,明日这一天还辛苦呢,”
次日一早我照例给皇后请安过后,回宫换了寻常服色,坐着一顶小轿从角门出了宫去,
李长歉然道:“委屈娘娘坐这样的轿子,只是娘娘这回出宫是沒有过了明路的,咱们只悄悄儿的去悄悄回來,神不知鬼不觉的,”
我笑道:“一切有劳公公安排就是,”
于是一抬小轿穿街走巷,大约一个时辰功夫就到了,下來却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隐匿在闹市之中,十分清静,看护的院丁听见声音,迎出來道:“顾小姐來了吗,”
李长使一个眼色,小厦子一巴掌拍了上去,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是贵人來了,”那院丁捂着脸颊缩在后头,小厦子问,“卜太医呢,”
却是一个半老的太医迎了出來,见了李长慌忙行礼,李长忙道:“不用多礼,是贵人來看公子,”
他忙恭恭敬敬向我行了一礼,道:“给贵人请安,”我此时披着一件兜头的青纱绣桃花兜头披风,整个人隐在里头,只点了点头径直跟着卜太医进去,卜太医陪着小心道:“公子已经好多了,饮食如常,身子也健壮起來,只是神智还未完全清醒过來,”说着引了我到一间小房子外,指着里头道:“公子就在里面,”
我见屋子的门窗上都上了铁栏,里头黑黢黢的如牢笼一般,不由急道:“不是说他不伤人么,也很安静,怎么还弄得像牢笼一样,”
卜太医陪笑道:“虽然不伤人,但还是这样安全些,”
我只不作声,睨了李长一眼,李长叱道:“胡说,既不伤人还防谁呢,好好的人这样关着也关坏了,”于是道:“还不把门给贵人打开,”
卜太医慌忙开了门,道:“里头气味腌臜,贵人小心,”
地上铺的全是稻草,想是经过了梅雨季节也沒换过,有些潮湿的气味,几只小小的黑虫子在稻草间爬來爬去,屋子里就一张小圆桌子和一张木板床,桌子上放着些吃食和半碗沒喝完的药,哥哥就坐在木板床上,呆呆望着屋子里唯一一扇开在房顶上的窗,
哥哥穿着一件土色的衣裳,衣裳上有些脏了,结了一块一块的污秽油腻,头发乱蓬蓬地散着,想是许久沒梳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馊味儿,他神情呆滞,眼珠一动不动,哪里还有半分英气翩翩的样子,
我不禁心头大怒,只问:“怎么这个样子,”
卜太医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只道:“皇上吩咐了微臣好好治他的病,但此人终究是朝廷的罪人……”
我微笑道:“所以你就这么敷衍着了,是不是,”我强忍住怒气,叫了浣碧进來,道:“去打盆热水來,”浣碧一见此情景,脸色都变了,一时也不说话,忙端了水进來,我捋起袖子,含泪道:“哥哥,是我來了,你瞧你头发都脏了,我给你洗一洗吧,”
李长“哎哟”了一声,忙道:“娘娘是贵人,怎么能做这样的活,让奴才來吧,”我一径自己动手,李长瞪着小厦子道:“沒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打水來给公子洗澡换衣裳,”说罢朝一脸惊惧的卜太医用力踢了一脚,道:“你们这班蠢货,皇上下旨要照应的人都敢这么敷衍,”
哥哥倒也安静,低下头任由我为他洗净,我指着地上刚洗出來的一盆脏水,对浣碧道:“拿去倒了,再换干净的來,”
浣碧径直端起水盆,对小厦子道:“劳烦公公帮我按着这位太医,”小厦子见浣碧目露厉色,忙二话不说把卜太医按倒在地,浣碧倏然拎起哥哥洗过的脏水,灌进卜太医口中,卜太医何曾见过这个阵仗,又是呕吐又是求饶,直把黄胆水都吐了出來,
李长等人吓得直吐舌头,我只作沒看见,又拿皂角为哥哥搓洗,直洗了四盆水才洗干净,
小厦子又服侍哥哥洗了澡,倒是方才挨了打的院丁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