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回单位找领导说话,她才捞到了去浴室洗澡的机会。
看守一直皱着眉头,嘴里头不停地念叨,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也不知道是再说她的孙子还是余秋的遭遇。
余秋却顾不上再抱怨其他,她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
她只能哀求地看着女看守:“能不能把我干净的衣服拿过来,我身上这一套已经没办法穿了,从里到外全都汗湿了。”
按道理来说,看守所的犯人应该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毕竟只是犯罪嫌疑人而已。
然而不知道这里是出于什么考量,也许是担心犯罪嫌疑人穿自己的衣服可以找到越狱机会或者是解下裤腰带自杀之类的,所以刚进看守所的时候,他们就另外给她发了一声类似于工装的衣服,不过布料要薄上很多。
那女看守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拿了余秋穿进看守所的衣服来。
余秋千恩万谢,人站在浴室里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
水哗啦啦作响,她从衣服里头的口袋中摸出了药包。
因为她走路都是风风火火的,而且动不动就直接跑,胡奶奶特地给她的衣服里头加了小口袋,好让她将比较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省的从口袋里头跳出来。
纸制的药袋子不大,装着的是她准备给兰花化疗的药,有顺铂也有双氢青蒿素。
一瞬间,余秋心中涌动着说不清楚的情绪,她没有想到这个药第一个真正救的人是自己。
人果然不能活的太高尚,太有规则,不然送命的还是自己。
浴室里头没有饮用水,余秋就这么硬生生的将药咽了进去。
晚上她躺在的床上,身体发起了烧。不过这一回发烧的程度有限,没有再经历昨天寒热交替的巨大痛苦。
后面两天他就不要再想着可以每天洗澡的待遇了。不知道为什么,先前对她最和气的那位女看守一直没有回来上班,给她开放了洗澡特权的女看守则是请了假就没有回来,她只能待在屋子里头硬熬着。
贺阳倒是没有消失,连着过了三天,这人每天都会过来给她发药,然后饶有兴致地关心一下她的恢复情况。
当听说她仍然在打摆子的时候,她还摇摇头颇为惋惜地强调:“你的身体估计不行啊,氯喹很好用的,吃了就能治病。”
余秋有气无力地表达自己的疑惑:“该不会是这种疟原虫对氯喹不敏感吧?”
贺阳摇摇头,非常肯定:“一定有效,你要是还吃不好那就多吃几天,总归是能好的。”
然后他背过头又笑起来,“要是这个药也治不了你,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只有这个药。”
说完以后,他的笑声更大了,走出去的步伐简直充满了欢喜。
余秋脑海中浮现出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原来人并不会随着坐在高位上就变得趣味高尚起来,低劣的始终低劣。
“小秋,你还好吗?”房间外头有人敲门,传来张楚茹小心翼翼的声音。
余秋赶紧隔着门,轻声回答她:“我没事,吃了药已经好很多了,就是麻烦你要跟我爸爸说一声,得做好杨树湾跟红星公社的疟疾防治工作了。”
疟疾有一定的潜伏期,他刚进看守所不久便发病了,这说明很大概率他是在红星公社的时候就已经传染上了疟原虫。
张楚茹掉下泪来,说话声音都哽咽:“小秋,怎么会这样呢?”
她见过打摆子的人,她插队的地方这属于常见疾病,几乎每年都有人得病。她还亲眼看到一个跟她同期下乡的知青没能熬过来,死了。
去上厕所的看守回来了,见她站在余秋的房间门口立刻呵斥道:“你要不想出去的话,就继续呆着吧。”
余秋赶紧催促张楚茹:“没事的,我很好,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进来了。”
看守鼻孔里头喷气,推着张楚茹往外头走。
这人倒是好运气,递交上去的申诉恰好被先前那个老政法委书记瞧见了。
书记认为张楚茹没有主观错误,客观上遭受的欺骗也是受害者,不能因为这样就轻易定女同志的罪。
否则的话以后所有人都不敢谈朋友也不敢结婚了,谁晓得人家在乡下有没有老婆,或者是有没有在其他地方结过婚呢?既然没有大问题,就不要人为制造恐慌。
然而看守所的恐慌很快就降临了。
张楚茹出监狱的当天晚上,看守就拖了个发热的女病人丢进余秋所在的小屋。
余秋看清对方的脸,是那个怀疑得了神经性梅毒的倒霉女人。她烧的满脸通红,嘴巴张着啊啊的声音,像是要奋力挣扎,然而浑身使不出丁点儿力气来。
余秋急了,朝放下人的看守喊:“她是疟疾呀,你们赶紧给她发药。”
看守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关上门就走了。
余秋无奈,只能倒了点儿水,而且还是冷水给着女病人喝下去。
她经历过疟疾发作,知道发烧的时候是多么的渴望水。
一杯凉水下了肚,余秋下意识地掏口袋时,屋子的门又打开了。全副武装的看守朝里头丢了个小药包,也没说怎么喝药,就这么甩上门走了。
倒是另一个方向,余秋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