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地, 枯黄落叶满天飘零。
阳光洒向破败的草庐,却没有留下一丝暖意。
宋潜机走后,孟争先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冷掉的面汤也还在桌上。
忽而鸟雀惊飞, 百兽竞奔。
一道道黑影飞掠过天空、密林,起落间惊起烟尘阵阵。
孟争先双目半阖, 掐动佛珠,好像不曾看见异常, 也感觉不到整座山的灵气变化。
山风吹动他垂落的白发, 意态萧瑟。
一声暴喝乍响:
“孟争先,当年我等愿意奉你为主,期盼你能振兴邪道, 发动修真界正邪大战,灭杀正道威风!可你建那金宫, 正邪两道都能进出无阻, 你不思进取, 贪图享乐,如何配做邪道之主?”
说话的人不见踪影, 声音却忽远忽近,一时似从天而降,一时又近在咫尺。
任谁听了都要心生惶恐, 猜测敌人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孟争先仍静坐不动。
邪道多年青黄不接, 群龙无首不成气候。
孟争先的出现无疑让邪道修士重燃希望。
他天赋异禀, 进步神速, 行事肆无忌惮, 是真正的大魔头。
最关键的是,他还足够年轻,必有开疆拓土, 横行天下的雄心。
许多人等着他率领邪道众魔,与正道打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随后入主中原,抢来灵气充沛的仙山宝地和产出丰富的灵石矿。
从此邪道众人不用在死海、西海之类的偏僻之地漂泊躲藏。
可孟争先没有这样做。
又一人喝道:
“如今金宫被毁,修真界说你被宋潜机挟持,正道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你却放纵凶手,还扔下西海不管!你一道命令,就让整个邪道陪你玩追杀!”
这道声音忽男忽女,尖利而诡异,听得人心里发毛。
但孟争先还在掐佛珠。
“你这些年愈发荒唐残暴,已不配做邪道之主!你当交出地下宝库钥匙和藏宝地图,退位让贤!”
第三道声音无比浑厚,言辞冠冕堂皇,像一座大山压向草庐。
草庐屋顶爆裂。
孟争先坐在纷飞草屑中,终于睁开眼。他面无表情,更无怒意,好像只有些厌倦:
“既来杀人,何必废话。”
他不耐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来者。
黑色毒雾从地面涌出,腐蚀草木。
汹汹鸦群像一片黑云,怪叫着从天空降落。
刻满符文的燃烧箭矢从四年八方射出,箭上火光竟是幽幽蓝色。
天上地下的杀招同时发动,残破草庐瞬间陷入重围。
孟争先抬手,指间十八颗红玉佛珠散开,环绕他周身飞速旋转。
他似乎慢了一步,黑雾已经袭来,鸦群已经降临,幽蓝火箭已经钉入桌面。
黑雾中传来箭矢破风声,乌鸦拍翅声,大地被腐蚀的哧哧声,唯独没有人声。
浑身裹在黑斗篷里的女人气道:“他跑了!”
满脸毒疮的瘦小修士皱眉道:“不,这魔头的气息还在。”
胖老者眼珠一转,放声喊道:“诸位听好,孟争先已重伤,良机不可失,谁能砍下他人头,赠灵石千万!”
山林间亮出各色旗号,如海潮席卷,向草庐发起冲锋。
忽然一阵风起,一道声音随风落下:
“鸦婆,毒叟,阴火老魔,你们带人来杀本座,想必已有葬身于此的觉悟。”
……
宋潜机越靠近草庐位置,心情越沉重。
大地似乎被烈火烧过,焦黑发烫,寸草不生。
空气里有种刺鼻的腥臭味道,令人胸中烦恶。
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残肢顺流而下,将河水染红。
任谁都能看出,前方刚刚经历一场恶战。
“来了这么多人,领头者恐怕是邪道老一辈魔头。没听见小孟的求救声,不知他是否成功突围?无妨,我此时旧伤痊愈,状态全盛,谁能阻我?”
宋潜机给自己贴上两张避瘴符,抄起剑冲入滚滚黑雾中。
他越过遍地残肢和断裂的箭矢,挥出一道剑气劈开黑雾,终于看清眼前景象。
孟争先白发飘飞,瞳孔血红,浑身朱红刺青好像活了过来,在白皙皮肤上生长游走,像燃烧的火焰,流淌的鲜血。
十八颗佛珠红光大盛,将孟争先笼罩其中。
自他手腕处长出无数条血色藤蔓,滴滴答答淌下艳红汁液,诡谲无比。
无数道人影被藤蔓紧紧缠绕,在半空中无力挣扎,却发不出声音。藤条贪婪地吸取血肉,其中人身干瘪下去,转眼只剩一张皮。
三人被迫跪在孟争先脚边,哭喊求饶。
一位满脸毒疮的干瘦修士道:
“小的知错了!愿将本命毒幡献予邪佛,换一条贱命。”
孟争先笑了笑,一掌拍下,生生拍碎一颗头颅。
血浆髓液碎骨飞溅。
此等场面,饶是宋潜机见多识广,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彻底醒了。
——这人不是孟河泽,是邪佛孟争先。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