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醇把外套挂起来,在沙发上坐下来,借着玄关的灯,把离婚协议书认真地看了会儿。
他不是学法律的,对一些条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金主爸爸肯定不会坑他就是了。
他盯着雪白的纸张,一时之间心里非常迷茫。
他前几天还笃定顾流初喜欢他,想掰弯他,但这会儿却完全不确定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提出离婚?
去国外的这几天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倒也并不算突然,当时签协议的时候周凌就对他说过,随时会解除协议,而且不是还谈妥解除协议后给他五千万的细节吗?
那么,是金主爸爸的失眠症治好了?
这次去国外他的医疗团队有了新的治疗方案?
老实说,这阵子两人相处太过融洽,季醇都快忘了他们只是协议结婚。
所以先前他以为金主爸爸喜欢他……
难道只是他的误解吗?!
季醇总觉得自己没有会错意。
他是直男,又不是木头。
但现在就是不知道这喜欢到底有多少。
可能就只是有点点儿喜欢?
以顾流初的身价,也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好感,把他这么一个没钱没身份的人长时间留在身边。
如果失眠症有所改善、有其他方法解决,就更没必要留他了。季醇换位思考了下,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会选择在正确的时机和一个被迫绑定的男人好聚好散。
不过他在这里分析这分析那的干什么?
他不是该高兴吗?!
拜金主爸爸的慷慨所赐,他有了一笔巨款,有了房,这年头房价可高了,还是学校和医院之间的楼盘,无论面积多大,都价值几千万,还不用当攻,这简直就是不劳而获、天降横财!
他还在失落个什么?!
季醇胡思乱想着,他觉得他此时此刻该狂喜,甚至来个后空翻,就和上次顾流初让他搬去楼下一样,可……可他努力上扬的嘴角慢慢的……还是不由自主耸拉了下来,心里空空的。
他脑子里雾蒙蒙的一片,完全想不明白。
季醇拿着离婚协议书,一个冲动,忍不住站了起来,愤慨地朝房间走去。
可他徘徊了会儿,又重新沮丧地一屁股坐回了沙发。
本来按照他的性格,有想知道的事情,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这会儿他却犹豫起来。
这怎么问?
直接冲进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万一不是呢。
岂不是笑掉大牙?
而且自己是个男的,七上八下地想这么多很丢人诶。
就算顾流初本来就喜欢同性,那自己也是不怎么样的矮子攻,除了脸长得帅气一点儿,似乎没什么让人馋的,模特圈自己这样的能一抓一大把。哪来的资本让顾流初喜欢啊。
那怎么办?
要签吗?
季醇把离婚协议书捏得皱巴巴,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放回茶几上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推平。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来。
不如这样,正面去问个究竟,反面就直接签。
硬币轱辘轱辘地在茶几上转了几圈,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烁着银光。
最后,落在协议结婚书上的是反面。
季醇顿了会儿,拿起钢笔,干脆地签了字。
他是一个很能调解自己的人。
有点儿失落很正常。
相处这么久,骤然得知要分离,难免产生分离焦虑症。
他小时候转学和朋友分开都会难分难舍,何况现在和顾流初同床共枕了三个月,友情和兄弟情能不比以前那些朋友更甚吗?
这是顾流初做的决定,他愿意配合。
签完季醇松了口气,不管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多出了那么多以前根本不会有的弯弯绕绕,反正签都签了,尘埃落定了。
他选择把脑子扔进垃圾桶,直接回房洗澡睡觉。
想着这一晚估计是最后一次和金主爸爸睡在一块儿,要留个好印象,他还特地乖乖地睡在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把床单抻平,把浴室的水拖干净,还脱掉了卡通睡衣,换上了以前顾流初给自己的纯白睡衣,想让顾流初高兴点儿。
但翌日他醒来,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床的另一侧一片冰凉。
季醇这才意识到,昨晚一宿顾流初都在书房。
翌日的早餐吃得格外沉默。
外头下了雪,从落地窗能看到远处一片银装素裹,整个天地间白茫茫。
季醇早上起来看到那么大的雪,有点儿兴奋,在落地窗那里蹦哒,还没吃早饭就惦记着待会儿戴上手套去下边玩雪,说不定可以堆只小狗,他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了短视频教程。
本来是要叨叨叨和顾流初说个不停的,可猛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是已经解除了协议的关系,他从睡衣里探出几根手指把嘴巴一下捂住,偷瞄了顾流初一眼,及时刹住了车。
顾流初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早餐,刀叉心不在焉地碰在盘子上。
他倒也不如刚认识时那般尖锐锋利、冷漠嘲讽。
他只是有些没精打采,以及异常的死寂,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