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开到八点多时, 时清柠提前离了场。
这场聚会并不嘈杂,人们交谈有序,聊天的声音甚至没有淹没过墙边杜比音响中播放的优雅轻音乐。
屋内也没有缭绕的烟雾和其他呛鼻味道, 大家都很清楚时小少爷的身体状况。
不过时清柠毕竟是个刚痊愈不久的病人, 时夫人担心他对这种人多的场合还未适应,便早早让他先去休息了。
早前时小少爷生病的时候, 时家连聚会都没有在家里开过。
时清柠也的确有些疲惫。
根治手术后, 他的上床时间已经渐渐从晚九点半推到了十点,逐渐契合高中生的正常睡眠作息。
不过今天,这还没到九点,时清柠就已经有些困乏了。
时清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在监督他吃完送来的药之后, 孙明也先退了出去。
只有原本这时已经该去做公交的柏夜息,还寸步不离。
“我没事。”
时清柠揉了揉眼睛。从软被中伸出的手腕白皙而纤瘦,细到让人觉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把他的双腕整个圈住。
少年的声线也染上了些不自觉的慵懒, 更显温软。
“今天早点睡就好了。”
柏夜息坐在床边,未置可否。
他看着少年胸口缓慢起伏的幅度,轻轻抬手,用双指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呼吸有些沉, 但并不烫。
“柜子里还有个氧包,”柏夜息低声问,“要吸一点吗?”
时清柠摇摇头, 笑了:“不用。”
柏夜息的手指并没有碰到他, 但他还是隔着一点点距离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
那点热度温得人唇尖微微有些发痒,时清柠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
他的唇很软, 唇珠只是看着就很甜, 唇色虽浅却很容易被染上红色,轻轻舔过一下就变成了湿漉漉的浅粉。
他还在用这张唇开开合合,说。
“今天好晚了,你要不要住下来?”
柏夜息没说话,起身沉默了一会儿,走了。
时清柠想叫他,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视线模糊起来,因为额侧懵懵的晕眩,时清柠到底还是没再开口。
卧室内已经被转成只剩床边一盏夜灯,光线柔和昏黄。
时清柠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但还是因为胸口浅浅的滞闷和额角的晕痛,没能成功入眠。
他早已习惯这些,这对时清柠来说甚至算不上疼。
只不过睡眠质量不是时清柠能够控制的,细算起来,他也就只是在前些天手术住院和在琴房睡着的几次,比平日更踏实一些。
时清柠半眯着眼睛,侧头蹭了蹭枕头。
鹅绒枕发出柔软的窸窣声。
不知道是不是这声响太杂,时清柠居然隐隐约约,错觉一般听见了钢琴的声响。
他睁开双眼,室内灯光昏暗,看不清具体。
但在不远处的确有朦胧亮光,还有真切的钢琴声。
是柏夜息。
男生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拿着平板,似是点开了一个音乐软件,为时清柠弹起了钢琴。
平板是时清柠前些天和妈妈要的新款,他知道柏夜息不会收这种贵重的东西,因此也没有开口说送,只是刚拿到手时,就加上了柏夜息的指纹。
柏夜息这些天也的确没怎么碰过平板。
在他指下,琴声轻缓而简洁,还稍稍带着些停顿感。
似乎是在熟悉这种电子弹奏方式。
不过很快,乐声就变得流畅起来。
时清柠眨了眨眼,侧过身来,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耳边沉而闷的呼吸声渐渐被钢琴声掩过。
起初是《蓝色多瑙河》,后来琴声变得更加舒缓,成了时清柠没听过的旋律。
少年扑眨的长睫渐渐安静下来。
乐声放缓了时间。
恍惚间,模糊的视野重叠出熟悉感,这一幕似乎早已上演过许多遍。
时清柠迷迷糊糊地想。
自己和薄荷才一同生活了几天,就已经这么习惯了吗?
琴声悠远,像月光织就丝柔的软被,又有夜色凝成厚密的防护。
在漫长的冬夜里,温柔的琴声驱散了一切痛楚与寒意。
床上少年的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
乐声微扬,变调出一个小节。
有如轻语。
晚安。
第二天时清柠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他连柏夜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听到。
平板放在了书桌上,时清柠好奇地去翻看了一眼。
老实说,他对电子产品的研究有限,许多系统自带的软件都没打开过,更不知道在平板上弹琴也能这么流畅。
没想到薄荷还会这个。
时清柠看了一眼桌面,却发现平板上并没有新下载的软件。
那薄荷是用什么弹的?
时清柠疑惑。
他滑出了未关闭程序,这时才发现,最近使用的一个软件,居然是系统自带的库乐队。
咦?
时清柠自己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