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二年二月戊戌(十五),赵煦从保慈宫的内寝醒来,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冯景的身影出现在帘外。
“冯景,有事?”赵煦问道。
“奏知大家……”冯景的声音在帘外回答:“知登州臣轼急报,言高丽僧统官义天,奉高丽国主之命,于登州外海出现……”
“乞入朝……乞见陛下……”
赵煦笑起来:“高丽人总算来了。”
对此,赵煦并不意外。
毕竟,现在已经开春了,随着半岛的积雪融化,寒风消弭。
只待天晴,地面干燥,大军可以展开。
辽兵就可能出平壤,顺着大同江一路南下,直取开京。
早则三月迟则四月,开京战役一定会打响!
在这种情况下,高丽人自然会想尽办法的求援。
但,对赵煦的大宋来说,救不救高丽?怎么救?就需要好好想想了。
赵煦从床上起来,吩咐道:“且去告知礼部,着礼部遣人前往登州,迎接高丽使团!”
“顺便,探查一下,高丽人与辽人之间的战况。”
虽然说,赵煦现在能够通过耶律琚等辽国贵族,大抵知晓一些辽国和高丽之间的战事进展。
但,耶律琚等人也只是道听途说的。
他们能知道的,也就是辽军攻下平壤后,一路向南进军,前锋一度打到了开京外围,并和高丽守军打了几次遭遇战,然后就因为半岛开始下雪,而全线后撤。
其他的细节,基本就不清楚了。
尤其是辽国在半岛的用兵战略和部署情况,更是毫不知情。
这就要命了。
不知道战事细节和局势发展,大宋如何火中取栗?
所以,通过另一个当事方,来求证相关细节,就成为了赵煦的选择。
当然了……
高丽人的话,听听就得了,绝不能全信。
冯景领了旨意,出了保慈宫到了内东门下,找到郭忠孝,将旨意内降了下去。
……
赵煦起床后,洗漱完毕,就到了保慈宫的西閤中,给向太后问了安。
母子两人旋即一起前往庆寿宫问安,做完了这个义务后,赵煦回到福宁殿。
今天是春分,今天之后,经筵就要重开了。
换而言之,赵煦开学了,要恢复到每三日听一次经筵的生活中去。
回到福宁殿,文熏娘、狄蔷、孟卿卿三女,已经带着人,在殿中内外,开始了打扫、整理。
她们各自分工,已能像模像样的帮助赵煦处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
赵煦见着她们认真做事的模样,微微颔首。
这时前去内东门的通见司传旨的冯景回来了。
在他身后,跟着刘惟简。
“老奴给大家问安。”刘惟简来到赵煦跟前,认认真真的磕头问安。
“老钤辖快快请起。”赵煦连忙让冯景将他扶起来。
刘惟简起身,道:“老奴奉旨意,已和左相交了些诸司专勾司的底!”
“善!”赵煦抚掌。
便问了一番,昨日刘惟简和吕公著的交谈情况。
在得知吕公著已经完全清楚了在京诸司的经营情况和盈利后。
赵煦道:“且看看左相是否够变通吧!”
若是吕公著能和韩绛一样懂事,那么赵煦自会给与他更大的权限,让他更加深入的参与到赵煦的核心圈子里来。
若不能……
那他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能跟上时代浪潮的宰相,只有被抛弃的份。
大不了罢相!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大宋,罢免宰执是稀松平常的。
像赵煦这样,一直努力确保都堂格局稳定,减少动荡的皇帝,在大宋历史上还没有出现过。
……
吕公著矗立于内东门下。
他的心情是忐忑、紧张的。
因为,今天是大考。
他知道的!
从昨日在太府寺内了解到了那些秘密,看到了在京诸司的账册后,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这是一次测试。
有关忠诚,有关顺服的测试。
他微微吁出一口气,想起了昨天在太府寺内,在刘惟简见证下,所核算的诸司收支账目明细。
通过核验诸司账目明细,吕公著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一个事实。
那就是——所有依祖宗旧法,依旧在运营的在京场坊。
基本全部是亏本的。
亏的最厉害的,莫过于汴京常平仓。
不止是户部得拨钱补贴,封桩库每年也需要拿出上百万贯来补贴常平仓的籴本。
只有这样,才能稳定粮价,才能让汴京人吃上一百钱一斗的稻米。
而与之相对的,在元丰八年的时候,三炭场全年亏损达到了三十八万贯之巨。
这是因为三炭场,同样肩负着平抑汴京燃料价格,补贴石炭的使命。
汴京六十文一称的炭价,从熙宁至今就没有变过!
而三炭场的炭价,一称不过五十,和在石炭产地的价格几乎一样!
换而言之,这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