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官家每天晚上看义捐名单。
捐了的,他可能不会记住。
但没捐的,他肯定会记得。
于是,汴京各大行会、正店还有就是扑买了堆垛场的商贾,没有一个敢不出钱的。
就这些人就凑出了超过二十万贯的铜钱,还有价值数万贯的布料。
此事,让这位太皇太后久久无语。
赵氏六代官家,从未有人能如此娴熟且熟练的将人心玩弄于鼓掌。
想着这些事情,太皇太后就柔声问道:“大相国寺的事情,官家打算怎么处置?”
赵煦答道:“太母,圣人之教:受大者不当取小,肉食者不可与下民争利。”
这才是与民争利这个儒家思想的正确说法。
只不过千百年来,皇帝和官员,都无视了这一点。
正如白居易的诗写的一样:一车炭,千余钱,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值。
大宋建立后,官府的吃相,稍微好看了一点。
但并不多,科配与和买,依然是破家灭门的大杀器。
直到王安石变法,废除科配和买之制,取代以免行法,让商贾出钱,免除被科配、和买支配的恐惧。
老实说,哪怕如此,其实也是在阻碍商品经济自由流通、发展。
但,目下的社会,这已经是最先进的最优解了。
作为皇帝,赵煦知道,应该怎么掌握节拍器。
太皇太后听着,点点头,道:“官家尊奉圣人之教,自是极好。”
“只是大相国寺,终究是皇室供奉寺庙,总该留些体面。”
“孙臣晓得的。”赵煦道:“我已和御史台、大理寺、祠部都内降了旨意,叫他们就此停手,不要再议。”
“当然,大相国寺的质库,如何处置,也还是要请宰执元老们好好议一议,拿出个条贯来。”
“出家人,四大皆空,本就不该纠缠俗世财帛。”赵煦看向太皇太后,道:“何况还是皇家供奉的寺庙?太母觉得呢?”
太皇太后点点头:“官家说得对。”
她也很讨厌大和尚们的吃相和做派。
要不是,大相国寺关乎天家脸面,她也不会特意找赵煦说这个。
至于其他寺庙,目前遇到的困境?
不好意思,这位太皇太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无论是探事司的石得一,还是宰执大臣,或者入宫的命妇,现在都牢牢闭着嘴巴,不谈京中现在在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利益集团,都已经联起手来。
所有人都在磨刀霍霍,就等着大和尚们认输投子,然后大家一起分食质库这块肥肉。
在这一点上,哪怕是素来以清正、无私和严明的御史中丞傅尧俞,现在也和相关利益集团站在了一个立场——傅尧俞虽然看不起,也很不喜欢,勋贵外戚商贾们的嘴脸。
但,大和尚们的嘴脸,更让他讨厌。
这个事情,在傅尧俞眼中,属于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而且,傅尧俞感觉,质库这个东西,从大和尚们手里,转到权贵、外戚们手里后。
御史台以后就好监督了,不会束手束脚了。
第二天。
八月乙未(初十)。
赵煦再次出宫,来到开封府。
这次出宫后,御驾过了州桥,赵煦就看到了,贾种民的街道司的人,正在沿着整条东向御街,指挥着大批人手,在道路上巡查着,似乎在勘探着什么。
赵煦掀开车帘,看了过去。
他发现,人群中还有穿着专一制造军器局的公服的工匠、官员。
赵煦看着,就对着一直在御车旁骑着马的燕援吩咐了一声:“燕指挥,去把贾种民唤来。”
“诺!”
一刻钟后,贾种民就骑着马,来到了赵煦的御驾前,下了马后,就跟在燕援身后,来到了赵煦的车旁,躬身四拜。
“承议郎、御赐借绯、银鱼袋、知汴京街道司事臣种民,奉诏而来,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赵煦坐在御车上,没有去看贾种民,只是问道:“贾卿,是在勘探轨道路线?”
“圣明无过陛下!”贾种民在车外答道。
“线路可已勘定?”
“奏知陛下,还未勘定,还需数日之功,方能确定一条入城的道路。”
“哦!”赵煦点点头,道:“此事,卿要和沈卿加强沟通。”
“技术上的事情,要以沈卿的态度为主,也要多多听取工匠们的意见,不可一意孤行,更不得因一己之好恶,就轻易决定。”
“相关进度,要奏报于朕前。”
早在去年十月,赵煦就让沈括开始研究轨道运输技术。
并联系了那几个在城外烧砖、烧瓷以及在城中经营着堆垛场的商贾,让这些人出钱,资助专一制造军器局在这方面的研究——谁叫这些家伙,有这方面的需求呢?
到今年年初,沈括就拿出了一条实验性质的木制运输轨道,并将之铺设在了城外的琼林苑。
作为琼林苑内部运输垃圾和土方的工具,试用了一段时间后,吸取了经验,改进了技术。
随后,开始将这种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