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著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
结党啊!
这是官员碰都不能碰的红线,也是广泛存在的事情。
在大宋这种体制下,官员不结党,就没办法做事。
可要是结党了,就等于留下了一个把柄。
上面随时都可以拿着这个把柄,拿捏大臣,甚至问罪大臣。
同时,一旦结党的事情,被人摆到台面上。
狂风骤雨立刻袭来。
吕公著仕宦数十年,早就成精了。
自然,他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抓。
可问题在于,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他这么厉害了。
所以,他看着韩绛,微微一笑:“左相,言重了……”
“如今朝中众正盈朝,哪里有朋党?”
你可别乱说!
现在大宋朝堂,正人君子,济济一堂。
就算有那等小人,也只是一小撮!
“哦!”韩绛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拿着自己手里的文书,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客席。
然后静静等着吕晦叔,替他亲手舀好一碗茶汤,端到他面前。
热气腾腾的茶汤,散发着茶香,只是闻了一下,韩绛的精神就振奋了起来。
他将手里的那些文书放到一边,端起茶汤,轻轻抿了一口,就赞道:“右相的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粗茶……粗茶……”吕公著笑起来,可心中却已经忍不住肉疼起来了。
因为他很清楚,韩绛这个老货,肯定是来宰他的。
要平息这个事情,他不知道得付出多少代价?做出多大的让步?
但没有办法!
谁叫,他是现在的旧党核心,带头大哥呢?
小弟捅出来的篓子,没有擦干净的屁股。
他不出来收拾,他不去擦干净,谁去?
司马光吗?
还是别了吧!
司马光今天,已经再次告病了。
听说是脚疼,都走不动路了。
就他这个身体,吕公著也不忍让他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操劳了。
而且,司马光的性格太刚强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是转不了弯的。
吕公著感觉,真要司马光来处置,搞不好他会学诸葛武侯,挥泪斩马谡!
可问题是——这马谡斩不得啊!
斩了,就要出大问题!
福建的蔡确、广西的章惇、河东的吕惠卿、扬州的曾布、苏州的韩缜、亳州的蒲宗孟……
都会出来搞风搞雨的。
甚至联起手来,一起斗都堂的宰执。
你们行不行?
不行就换人,让真正的国家贤能、社稷大臣来辅佐君父!
特别是蔡确,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样的阴阳怪气的话。
吕公著相信,韩绛肯定也不希望,看到那些家伙,踩着大家回来的。
至少现在不行!
韩绛捧着茶盏,轻轻的品了一口,然后看向吕公著:“说吧,右相,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指了指放在他面前的那些文书。
“宫里面的太后娘娘,可是震怒不已!”
“他们做的这些事情,真要被拎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晒,可就了不得了!”
再小的事情,一旦公开了,放到阳光下,都可能酿成灾难。
庆历新政,不就是因为一桩小小的,甚至都不能称为弊案的宰相家衙内倒卖废纸,然后拿着钱去吃花酒的案子被王拱辰捅出来,最终以点破面,全面崩盘的吗?
吴充罢相,不也是因为一个和他干系不大的陈安民案而导致?
王珪暴毙的原因,也只是说错了话,被人抓住把柄,穷追猛打,不断扩大化,而心火攻心?!
吕公著听着,叹了口气,然后亲自走到自己的令厅门口,将大门关起来,门窗紧锁。
同时让心腹,看紧了閤门、回廊,确保没有人能窥探这个令厅里的动静。
他这才回过头,坐到上首,和韩绛交底。
当然了,只是他所知道的事情。
同时,也免不得用上些春秋笔法,隐瞒一些危险的东西,或者将情节往轻里说。
韩绛听完,嘴角一咧,忍不住摇了摇头。
心里面忍不住吐槽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可真大!”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升官,胆子也不小。
在大宋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官场。
所有人都得随时准备应付别人的攻击,也都在随时准备给别人挖坑。
因为只有干掉政敌,自己才能上位。
所以,韩绛能够理解,年轻人内心的急躁。
但理解归理解,想要他出手帮忙,把这个事情尽可能的平息下去。
好处,他不能少要。
所以,韩绛抬起头,看向吕公著,开始开出自己的条件。
“左谏议大夫孙升、左正言刘奉世等,必须罢官!”
吕公著颔首。
这个是肯定的,不拿几个闯祸的家伙出来祭旗,这事情也收不了场。
“京东路转运使熊本,当加龙图阁学士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