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赵煦醒来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
“是了……”
“朕想起来了!”
在他的上上辈子,韩阶-郭燍-陆师闵窝案,就是让韩缜倒台的导火索。
在韩缜联合旧党的司马光、吕公著斗走了蔡确,赶走了章惇后。
他就迎来了旧党对他的清算。
引子就是这个案子。
宰相庇护自己的侄孙,甚至指使地方官袒护。
为此,被旧党控制的御史台群情激愤,不断攻讦,最终让韩缜灰溜溜的被赶出了朝堂。
但,现在的事实证明,那完全是旧党对韩缜的诬陷。
因为现在在都堂上的是韩绛,而韩绛整天忙着搞青苗法检讨。
并没有那么多功夫和时间,来管这样的小事情。
赵煦猜测,这个案子恐怕就是很简单的,地方官为了攀附权贵,官官相护的案子。
但,既然韩阶是借着他祖父的名头,才能在外面招摇过市,甚至捅出了篓子都有人帮着擦屁股。
那也就不要怪别人,抓着这个事情当把柄,以他为突破口去攻击韩绛袒护自己的孙子,甚至指使地方官隐瞒实情,欺瞒朝廷了。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权责一体。
有好处,整个家族一起享受。
自然,出了差错,也要整个家族一起承担后果。
所以,别人拿着这个事情借题发挥,在官场上来说,这是理所应当。
不这么做的人,才是傻子!
你都把把柄送我面前了,我为什么不用?
这样想着,赵煦就已经洗漱完毕。
然后在女官们的服侍下,换上了纯白的丧服,拿上了竹杖。
向太后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母后。”赵煦起身相迎。
向太后也已经换上了丧服,她看着赵煦,点点头,道:“六哥节哀。”
赵煦颔首:“儿臣晓得的!”
母子两人,便在福宁殿吃了早膳。吃完早膳没过多久,冯景就来通报:“奏知娘娘、大家,都堂髃臣皆已至东上閤门,奉表劝慰。”
说着,冯景就恭恭敬敬的将群臣所上的慰表,恭敬的送到了赵煦面前。
赵煦只是随便看了看,就道:“命学士院制诏,答谢髃臣。”
这都是有着流程的。
群臣的慰表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写好,还通过了审核。
学士院也提前了很久,准备好了答谢群臣的文字。
一切都是套路,都是流程,表演给天下人看的。
“诺!”冯景再拜而去。
这一天,赵煦都是忙碌的。
上午,他在景灵宫中率领群臣,拜谒先帝的御容画像,并在太庙亲自主持了祭祀典礼。
下午,他则来在宰执们簇拥下,来到了先帝为颖王时所居住的颖王府——一个在大内的宫殿群,也是过去赵颢、赵覠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如今已经更名睿成宫。
在睿成宫,赵煦主持了对先帝旧宫的拜祭。
并命人将先帝遗留的一些遗物,赐给群臣——主要是书画、笔墨和一些金银器物。
做完这一切,就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赵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内,照例先到庆寿宫和保慈宫给两宫请了安,并在保慈宫陪着向太后吃了晚膳,才在酉时三刻左右,回到福宁殿。
刚刚回到福宁殿,冯景就悄悄的告诉他:“大家,石都知言,已查清楚了,那在汴京城中的收购交子的商贾底细。”
“这么快?”赵煦惊讶了起来。
“据说是因为探事司的人,见到了那商贾出入济阳郡王府邸,便差人贿赂了济阳郡王家的门房,将其底细打探了出来!”冯景答道。
赵煦点头表示理解了。
在大宋这个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里,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可能被人收买,从而把禁中的消息外泄。
区区一个郡王家的门房,自然也是见钱眼开的。
别说是有人出钱打探一个到他主人家里来的商贾的底细了。
只要肯出钱,连主人家的行踪,这些人也肯卖。
商品经济嘛,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商品。
这就是赵煦为何要不断赏赐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服侍他穿衣的女官,给他打扫卫生的小黄门的缘故了。
钱给够了,忠诚度自然会上去,他们自然会闭住自己的嘴巴。
“那商贾什么底细?”赵煦问道。
冯景将一封报告递到他手中。
赵煦走回内寝,坐下来后拆开火漆,看了起来。
然后他就笑了。
上面的内容显示,那人叫黄良,福建路邵武军人,乃是许州知州黄履的族弟。
其祖父和黄履的祖父,属于兄弟关系。
这就对了!
赵煦放下报告,对冯景道:“告诉石得一,派人接触一下这个黄良,若是可以,下次我出巡开封府的时候,将此人带到开封府,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大宋社会的商品经济是畸形的,是有着先天缺陷的。
按照赵煦在现代的老师的说法就是——北宋经济,属于官营垄断经济和官僚特权经